到了那天早上,陸雲一早就去醫院掛號,接著快9點時小手術室來了大夫,這時霍致遠也來了。
他直接坐在陸雲旁邊,“路上有些堵車，來晚了。”
“沒關係，”陸雲看著他笑笑，“待會兒按掛號的順序叫，到我時我們先進去簽字，簽完了你就可以去忙了，我一個人能行。”
“嗯。”霍致遠抱著手臂靠在那裏,這裏的全是來打胎的人，但很多看著都是真正的愛人,唯獨他跟陸雲坐在一起時中間像是隔著堵牆,這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陸雲在他旁邊安靜的坐著，他俯視著陸雲，她的手攥在一起，雙腿也並的很緊，後背挺得筆直，看樣子有些緊張。她還是穿了一身運動服，也許是為了方便穿脫。
她肚子那裏看不出任何端倪，但那裏卻有個他的東西。屬於他的，裝在陸雲肚子裏。
這種感覺有些奇怪，霍致遠總覺得很荒唐。以前總聽哥們兒說誰誰誰懷上了，為了要錢才懷的，如果要打掉必須給多少萬的補償，他總覺得“懷上了”這三個字就等同於“要錢”，為了錢千方百計懷一個男人的孩子。而那要來的錢也等同於打胎，對肚子裏的東西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感覺。
輪到他了卻感覺有些不同，陸雲怎麼沒有開口問他要錢？怎麼還在瞞著他孩子的事情？她就這麼不想要他的孩子？他又不是窮的養不起！不對，不應該這麼想。但陸雲既然然他來陪著打胎，為什麼還不跟他說實話！
如果非要讓他簽大源的名字，就是說根本不想跟他扯上關係，以後的事情也跟他劃得幹幹淨淨？但是那東西是屬於他的，隻是裝在陸雲肚子裏而已，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的處理屬於他的東西。留還是不留，根本沒有征求過他的意見！雖說他的意見也是不留，但起碼表達了他的一半的決定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陸雲隨便就將他的東西處理掉，一刻都不想留著。
霍致遠覺得有些憋氣，總覺得被嫌棄了。就算決定打胎，屬於他的東西也必須由他來決定才行！
突然陸雲沒命的向遠處的垃圾桶奔過去，這突然的動作嚇了霍致遠一跳，他連忙縮回腳，擔心絆倒陸雲。接著就看到她趴在那垃圾桶旁難受的嘔吐。
他坐在那裏很同情陸雲，懷孕還真是個苦差事，打了也好，免得整天沒完沒了的嘔吐。這次見到陸雲感覺比前兩天又瘦了不少。
看著陸雲，霍致遠感覺到了周邊有些不善的眼光。他回頭一看，周圍坐著一對對的夫妻，還有旁邊跟著的婆婆或者親媽，幾十雙眼睛不約而同的都瞪著他。他一怔，竟然開始有些心虛，突然看明白他們眼中的責備，唾棄和對陸雲的同情。
霍致遠覺得被譴責的很不自在，仿佛他真的是陸雲的老公，而老婆難受成那樣他還正襟危坐一動不動，實在不像個有擔當的男人。
他猶豫一下，握拳放在鼻子下咳了兩聲緩解一下尷尬後，將手包擱在陸雲的座位上，手腳不自然的去了陸雲那裏，動作非常生疏的給她順後背。
陸雲有些驚訝，嘔完了一波後趕緊拿出水來漱口，擦幹淨嘴周圍才抬起頭來看，果然是霍致遠，“……謝謝。”
霍致遠對這句謝謝感覺到了一點自責。盡管陸雲不知道他是那東西的所有人，別人也不知道他今天來隻是個幫忙簽字的，但實際上他應該做的遠遠不止這些。明知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卻什麼都沒管的——他最唾棄的那些男人至少還給了錢，而他則什麼都沒給——讓他來承受這句謝謝讓他覺得有些臉燒。
“好點兒了沒？”霍致遠扶著她回到座位。
陸雲對霍致遠你突然的殷勤有些不習慣，她衝他感激的笑笑，“好多了。早晨吃了一點點早點，以為吃一點點就不用吐，結果沒想到餓了也吐，吃了也吐，喝水也吐，吐幹淨就不難受了，但過一會兒又會餓的吐，總之什麼情況都會吐……”
霍致遠有些同情，“打了就不難受了。”
“嗯。”陸雲低著頭坐在那裏繼續等待，卻沒有發現周邊人們偷偷觀察的眼光。
“陸雲——”裏麵診室傳來一聲喊，陸雲趕緊起來，霍致遠也跟著。
大夫拿出來一張單子遞給她，“決定打了？”
“嗯，決定了。”陸雲接過來單子。
大夫說：“看看注意事項，然後下麵雙方簽字就行。手術後兩周內不要同房，不要劇烈活動，需要靜養。這是開的請假證明，那這個跟公司請假就行。”大夫仔細的看了陸雲的各項檢查結果後，在病曆本中做了標注，在順手開了請假條。
陸雲也在手術單子上簽了字，之後遞給霍致遠，笑聲跟他說：“簽他名兒就行。”
霍致遠捏著筆剛要落下，卻停住了筆鋒，像是思考什麼。陸雲有些緊張，會不會臨時反悔？
但幾秒之後霍致遠熟練地幾筆簽完，然後直接給了大夫。
陸雲瞥了一眼，上麵竟然簽著霍致遠的名字，而不是大源。霍致遠那幾個字連在一起很難辨認，但陸雲看多了霍致遠簽名的文件，因此一眼就能識別。大源的名字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太好認了！
她很意外霍致遠竟然做出了這個舉動，但因為什麼她卻沒去細想。她覺得有些難受，得到大夫的囑咐後再次去了座位那裏等待手術。
出來後她開始真的緊張，這時手術室已經進去第三位，而第一位剛出來，慘白著臉，扶著牆，一副痛不欲生的感覺。一位男士趕緊上前扶著她，慢慢往外走。
這讓陸雲特別害怕，這手術怎麼做？要在肚子上來一刀子麼？
霍致遠似乎看出來陸雲的緊張，但他同時不停的接收著來自對麵的一大家子的監督眼光，他換了個坐姿。
一胳膊繞過陸雲的肩，支在椅背上，疊著腿，稍微往陸雲的方向歪了歪，別人看起來很像是他將陸雲摟在懷中。這讓他也好受很多，來自對麵的一大家子的眼光終於沒那麼殺意重重。
他問陸雲：“害怕麼？”
陸雲點點頭，回頭看他時卻猛地往後退了一下。差點碰到霍致遠的嘴巴，好險！他離這麼近幹什麼！
霍致遠卻沒有動，這樣反而方便他那貼著陸雲的耳朵說話，別人還聽不到。他們排在最後幾個，據大夫說大概得等到中午了。
陸雲看看他放在腿上的手，指甲很幹淨，指頭修長有力度，手掌也很大，很好看。那晚是不是這隻手揉著她的胸，抬著她的腿？“簽了字就沒事兒了你去忙吧。”
“不要緊，我請了假陪你半天。”霍致遠問，“你這麼做，怎麼不然那孩子的父親來？”
父親？這不是來了麼。陸雲心裏說著，但嘴上卻不輕易招認，“他不知道。”
“怎麼沒想著告訴他？畢竟他也有責任！”
陸雲輕歎一口氣，“沒想著告訴，我一個人偷偷做了就完事了，說了也許事情會變得複雜。本來就是個意外，誰都不想這樣，所以還是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