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夢回秦淮(2 / 3)

“翠兒,柳如是就是這樣的臉?”莫菲兒扯著自己的臉道,“為什麼與我是一樣的臉?沒有天理。”她大呼小叫起來,哀怨聲連天:“莫非,我就是天生的小三?不要啊!”引來了一些女子,也引來了娥姐。

娥姐倚著梨花木雕刻的門欄,並不言語,而一旁的女子們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柳姐姐,怎麼了。如此儀態,還是第一次見呢……之類的話,莫菲兒想自己是不是又給柳如是抹了黑,也罷。堆起笑臉:“就是有……蟑螂。。沒事了。”說完,示意翠兒將門掩了。

說完她倒是有些後悔,不知道是不是這裏有蟑螂一說,還是……不對,蟑螂好歹也是與恐龍一個時代的老祖宗了。

“蟑螂啊。意思是我們這裏不幹淨麼?你們還不散了。”隨即掩了門,帶著凝重的麵色,徐徐走了進來。莫菲兒這才發現,這裏的女人走路,都邁著小碎步,那腰肢扭得亂顫,電影裏的已經叫她有些受不了了,可這裏的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自己也要,這樣?想到這裏,她不自覺地往下吞了吞口水。

“如是。有件事情,我想既然醒了,便要與你商量才好。畢竟,你是我們這裏的招牌。”娥姐的麵容此刻倒是恢複了自然,起先像是憋了一口氣,此刻倒是疏通了的意味:“不管你是失憶也好,換了個人也罷。你是我養大的,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明了……”話音未落,一陣喧雜聲,從前堂遙傳至此,娥姐眉頭一皺,“看來老娘也不必多說了。翠兒,替小姐梳妝,一會前來。”

過後便是一陣風一般的小跑著走開了,莫菲兒心中暗驚:莫非,有人前來搶親不成?翠兒倒是低頭不語,替她梳妝打扮。對著鏡中的自己,莫菲兒覺得這個時代的自己,真的很美。難怪是八豔之首,至於哪八豔她還不得知。想來最初那位也是八豔之一,一身傲氣,她很喜歡這位佳人。

對於剛才娥姐的話,她倒是並不擔心,而是多餘的問起來:“翠兒,我今年幾歲了?”

“哎?小姐,年芳22歲。”翠兒的餘音繚繞著她的神經末梢,頭有點痛:22歲,與我同年。真是活見鬼了,好吧。我就受了。替你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時代的男子們。

梳妝完畢後,一個活脫脫的清秀靚麗的水靈女子,若是她不張口說話沒有人會知道,她不是柳如是。隻是眉宇間還多了幾分傲骨之氣,如是如是,更加如是。可步子,總是闊氣的。翠兒攙扶著她,她卻低頭邊看翠兒,邊模仿著。翠兒驚喜:“小姐,依舊是小姐。頭腦聰慧,一看便知。”莫菲兒第一次看到翠兒笑了,笑顏如花的那種。

廳堂裏已經亂成一團了,幾個彪型大汗,有的杵在那兒,有的翹著二郎腿坐在那兒,都圍繞著一個拿著旱煙袋的男子,約莫不過40來歲的樣子,一隻碩大的翡翠戒指,在昏暗中很是耀眼。

莫菲兒出廳堂的那一刻,那男子倒有些慌了手腳,輕輕站了起來。她並不識得他,但是她倒有些熟悉這樣的場景:打群架嗎?那我們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你們的對手,她該想點什麼法子才好,可這裏是妓院,達官貴人光顧的地方,惡霸也能這樣凶橫?必然是有後台。看來古時與現代也沒有什麼區別,進化如此緩慢。人終究是人,帶著原本的姿態,來來去去的。

“喲。這不是柳姑娘嘛,勞您親自迎駕,不敢當。”男人先開口了,因是莫菲兒直視他的眼神,叫他如坐如針氈,不得已。而這些莫菲兒全都看在眼裏,心想:你算是有膽還是沒膽。

“嗯。您是哪位?”莫菲兒改用尊敬的口吻,實則那語氣中充滿了質問的儀態。娥姐生怕她露了餡兒,急忙掩飾道:“這不是前麵街口的馬大爺嘛,前些日子裏還來探望你來著。如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莫菲兒想,若不是翠兒攙扶著,自己定要上前去給他一個耳光,本姑娘你也配泡。翠兒見她的麵色有些不太好看,便貼心道:“小姐,身子不適,有話坐下說吧。”於是她佯裝著小碎步,前往。若是換成現代,她定會吐死自己這個作態了。

“是呢。柳姑娘的事情,我們都已知曉。那不過是……”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硬生生地被莫菲兒壓了下去:“馬大爺,今日前來所謂何事?探望我麼?怎麼這麼興師動眾的。”此刻,莫菲兒倒也不懼怕任何,哪怕他是惡霸。隻是她不想有人說柳如是的不是。

“馬大爺,不是向來如此嗎,人家闊氣,就出手也大方。是吧,馬大爺。”從香粉之群中,有這樣的聲音傳來。如今莫菲兒倒覺得這就是救命的音色,很動聽。馬大爺朝著人群中覓去,卻見他瞳孔竟然開了光似的,如銅鈴:“哎喲喲,這不是馬姐姐嗎,怎麼今日得空來此……”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悄悄地退了一步後,坐了下去。又吧嗒吧嗒的抽起旱煙來,那煙似乎有嗅覺一般,向著那聲音飄去。

馬湘蘭探出身子,對著那馬大爺揮了揮手:“我這是前來探望柳姐姐的,沒想到就遇到馬大爺了,真是幸會。”都是一些客套官場子的話,莫菲兒聽得馬湘蘭的話,卻聽不得馬大爺的話。人與人竟然有如此天壤之別。她淺淺一笑,搖了搖頭。

“馬姐姐,前來探我,自是喜悅。如今這身疾病倒是見好許多,馬大爺我們這會還沒開業呢,可否請回,我們姐妹想出去散散步呢,我這也是憋悶了好久。見見光日,您覺得意下如何?”

本是前來鬧事的馬大爺,這會聞了這軟軟地低語,倒也酥了心,無從下馬了。隻好默默點點頭,“也好。也好。”馬湘蘭眼明手快的,拖著莫菲兒便出了這昏暗的廳堂。馬大爺也隻好散了場,隻是還不忘回頭對著娥姐道:“改日再來拜訪。”眾人見他們出遠了,才鬆了一口氣。

眼下的情形叫娥姐,心中生了計謀。險是險了一些,終究是上策了。上上之策。

這是莫菲兒第一次接觸這個世界,一個陌生而又充滿了險情的世界。還有情誼。翠兒默默跟隨身後,並不靠近,也不遠離。她想這個孩子她很喜歡。這會馬湘蘭倒是完全忘卻了剛才的事情,隻顧這裏看看,那裏看看。

滿大街的人群,統一的古代服飾,有布藝,有綾羅,也有綢緞。莫菲兒,興致滿滿,也隨著這些忘記剛才的驚險。好似判若兩人一般,此時的柳如是便是莫非兒本身。可人美總是惹人垂涎三尺,不然怎奈總有紅顏禍水一說呢。

“柳小姐。”“柳如是。”莫菲兒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被馬湘蘭攔著前進的步伐,她才從中恍惚中回過神來,一時間忘了自己是誰:“嗯?”馬湘蘭的眼神看著來人,直直地搖頭,她回過頭,正好對上眼前人兒的眼神,在那裏她看到她自己被照射出來,那是一種光線,能夠穿透太陽的光線。熱烈,強烈,無法抵擋的,直白。

“如是。你……還好嗎?”一襲素衣,麻布色料的,以及滿眼的憔悴之色。恍惚的讓莫菲兒以為,他是失去了至親,還是前途盡毀。可惜這兩樣都不是。翠兒在身後,淺淺一聲:“陳公子。我家小姐好多了,您請保重。”

‘陳公子?’這個人?莫菲兒掩麵想要避開,那個讓自己成為小三的人就是他?!一個憔悴如此的人,還是一介庶民?她的腦海中不斷蹦出來的念頭:溜之大吉。可雙手好像被什麼束縛住了,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還是無法避開。身旁的馬湘蘭又說話了:“柳如是。這個人是陳華,不是陳子龍,你冷靜點。”接著又絮叨著:“未來的人就是麻煩。”她好像已經欣然接受這個事實了,而且很是得體。大致上能夠接受大變化的人都是能夠做大事的人,可莫菲兒的承受好像不是同一個道理,而馬湘蘭的卻是如此。

莫菲兒定了定神,那雙手依舊夾著她,她知道這雙手沒有惡意,且有溫度傳過來,“陳華,你……的手,先放開。”強顏著歡笑,換取自由,你是否能夠走下去。陳華突然醒悟:“陳華?”手也順勢鬆開。

翠兒看透陳華的心思,也看透莫菲兒的心思:“小姐因為剛剛蘇醒,所以,陳公子不要介意。”忽地她又想起來,“哎呀,小姐,還未看過大夫。翠兒的不是,請小姐責罰。”莫菲兒的臉僵硬著,最討厭責罰之類的了,見鬼去吧。

可嘴上依舊言笑:“不用。我是鐵打的,不要緊的。今日日頭不錯,見見日光也不錯。”說完大步走起,擦過陳華的臂膀,眼角的餘光看見他的眼角,那是淚光,是的。淚光。她內心的愧疚心,陡然升起,停下在翠兒們看來是誇張的步伐,輕聲問道:“我們去散散步?”

陳華的臉上離開容光煥發似的,一副複活的樣子。他用袖子一把擦過臉龐,衣袖上立刻有幾塊地方的顏色變得深邃起來。馬湘蘭默默陪同,如同知曉一切的神算子一般,微微一笑,起先走了出去。翠兒的腳步也緊跟而上,莫菲兒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她委實沒有什麼可說的話,與他。

“柳姑娘,感覺如何。”陳華的聲音帶著沙啞,可依然掩蓋不了他原本的聲線,莫菲兒覺得那是很溫柔的,猶如一道光線一般的顏色。

“哎?”她從那光線中回過神,“嗯。沒事了,謝謝。”莫菲兒不忘記感謝,此刻她有些明白之前不太明白的事情。是不是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會恍然大悟一般的醒轉。是不是一定要等到自己麵臨的時候,才會如此這般,拚了命也要得到救贖。人,說到底還是這種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