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若擱在以往,從周家灣到崇塘鎮,不過五裏多地六裏不到的路程,步行不過三刻鍾半個時辰的工夫。若是順風順水坐船的話,沿著蓮溪順流而下,更是一刻鍾就能到家。
可今光是出門,就花了許多工夫。
秦家諸人自是令行禁止。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既是決定離家,那就再沒什麼道兒了,當即熄火閉戶,闔家啟程。
一輛牛車、兩輛板車,裝滿了箱籠包袱糧食吃食。板車上覆著油布,牛車上更是訂上油布形成一個簡易的車廂,四麵密封,專門運糧。把糧袋捆紮妥當後,瞧著略有空隙,又把花椒、香葉兩個的安置在米袋上頭,免得淋雨傷風。
花椒被父親抱上車安頓好,還沒來得及再看上一眼自家院落,牛車已是冒著大風大雨,咕嚕咕嚕地沿著坑坑窪窪的泥濘村道向西疾行了。
這樣的場景,讓花椒刹那失神,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一閃而過。
隻來不及多想,就聽到了熟悉的哭聲。
是伯祖母黃阿婆的聲音,翻來翻去不過那麼幾句話,卻是絆著秦家人在雨中站了許久。又有站在秦家門口觀望的諸人圍攏上來,竟是走不脫身。
這樣的大風大雨,就算披著蓑衣戴著鬥笠,裏外衣裳也很快半濕。好容易靠著人高馬壯的秦家幾兄弟擺脫諸人,行至村口,已是有好些個人家亦是攜老扶幼,拉著行李,頂著大風大雨趕上秦家了。
領頭的就是舅太公一大家子,還有秦老娘的兩個內侄家。舅太公回頭看了眼那些寧可站在雨中看熱鬧,也不願同他們一道離開的族人們,脊背越加佝僂。
除了尚不知事兒的孩子或哭或鬧或笑,沒有人話喧囂,俱是默不吭聲地在泥地裏一步一挪,冒著大風大雨往崇塘方向趕去。
路上行人車馬越來越多,都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認識的不認識的,可看著這許多的人都拖家帶口的離家避難,方向也都一致,心裏卻是鬆快了些許的。
行進的隊伍很快經不住風吹雨打拖了老長,漸漸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秦家人始終不曾掉隊,就連字輩的也都咬牙挺著。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得進鎮。之後的道路卻是好走了不知多少,可饒是如此,也足足走了兩刻鍾,才終於停在了一處院門口。
看著麵前白牆灰瓦的院落,所有人俱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而牛車上的車廂內卻是自成一統,一路顛簸,香葉已經不知何時呼呼大睡了起來。花椒一直張著手護著她,耳朵又豎得老長,時刻注意著車廂內的動靜,就怕滲水漏雨禍害了這一車米麵。
總算到達了目的地,花椒鬆了一口氣。剛剛將香葉喚醒,油布門簾被掀起,趕車的秦老爹已是拿了塊幹淨的油布把兩個孫女一並裹緊抱進了屋。
香葉按著大人們的囑咐緊緊拉著花椒的手站在屋內,卻探頭探腦的東瞧瞧西望望,滿臉的好奇。
花椒看著大家夥把車上的什物一一搬進屋,糧食自是完好的,也沒有箱籠包袱受潮,才有心思被香葉拉著看一看這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