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兄弟幾個到底沒有運回糧食,倒是把失魂落魄的秦連彪一家接回了鎮上。同行的還有周家灣的一眾村民,和半路上遇到的附近村落的百姓。
人數要比昨少上不少,而且與昨大不相同的是,到底破家值萬貫,昨的百姓們恨不得把房子都背在身上。或是趕著堆積如山的牛車驢車,或是幾個人一道或拉或推著裝滿了闔家家當的板車,還有的挑著沉甸甸的擔子或是背著一人高的行李的,就是婦孺老弱亦不曾空著手,笤帚畚箕都要抱在手裏的。
可今兒的老老少少們卻隻有極少數人帶著少量行李,很多人都是空身前行。有的是不敢家去了,有的卻是什麼都不要了,隻求能避到崇塘去。而這些人中,有的衣裳鞋襪都未穿齊整,更不用鬥笠蓑衣了。
大風大雨下步履蹣跚,更顯淒然。
……
花椒被姐姐茴香摟在懷裏,同家中眾人一樣,亦是半晌都未曾消化掉叔伯們帶回來的消息。
已是要穿夾衫甚是夾襖的氣了,花椒額頭卻有細細的汗珠沁出。
山體滑坡泥石流的,她雖從未親眼見過,卻深知其中的危害。
不生則已,一旦生不得就要見血。至於房屋路橋,亦是沒有半點抵擋的能力。
雖然自家的房屋現在僥幸並未受災,可風雨不歇,誰都不知道哪邊的山石又會崩落,而那山崩的地方又會不會生什麼次生的災害。
長長籲了一口氣,雖然早就已有心理準備,可災害真的來臨,誰能無動於衷。
饒是丁香素來氣壯,亦是半晌才回過神來。
長輩們大致了幾句,就聚在堂屋議事兒了,無人敢去打擾。叔和大堂哥叔侄兩個就成了香餑餑了,被一眾急得上躥下跳的猴兒們圍了個密不透風,你一句我一句的追問事情經過。
一眾子丫頭又想聽,又岔開手指捂著耳朵不敢聽。聽完後又覺得意猶未盡,一個勁兒地追問著:“還有呢?還有呢?”
哪還有呢!
到底叔老到些,看著不對撒腿就溜了。留下大堂哥可就慘了,隻能一遍一遍直到口幹舌燥,底下一溜家夥依舊聽得津津有味,反應連連,卻也有不安分的。
丁香聽了一遍又一遍,再次後悔自己沒能跟去。不過眼珠子一轉,卻是拉著茴香的衣袖不撒手:“二姐,我們去瞧瞧石榴姐她們吧,也不知道她們這會子怎麼害怕呢!”
花椒轉過頭來,看著一臉期盼擔心,卻唯獨沒有害怕的丁香,忽的心頭一鬆。
還是孩子呢,生老病死山崩地裂的哪怕再可怕,在他們而言也不過字麵上的意思罷了,這其中的真正含義卻是不懂的。其實不光孩子,隻要沒有親身經曆過,恐怕俱是很難懂得這到底意味著什麼的。
茴香仍舊心有餘悸,見丁香這又坐不住了,頭都大了,自是不會答應的。
可丁香素來精怪,知道就憑自己是休想走出這院門的。也知道長輩們都喜歡茴香穩重,一貫對她放心。知道若是由她提出的話,不得就會放行。也是仗著茴香疼她,更是可憐兮兮地哀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