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宗族,花椒前世是從來沒有過什麼概念的。
唯一的印象就是時候在鄉下老家見過的可以透過殘破屋瓦看到湛藍空的大大的老屋,和後來經過大力翻修後矜貴大氣卻陌生,又到底透著兩分四不像的仿古祠堂。
還是到了這裏以後,生活在這樣的一個三代同堂的大家庭之中,可謂見多識廣,花椒才對“家族”、“宗族”這些個詞語有了一點模糊淺薄的概念。
卻也是走遍下的至理: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折不斷。
直到不久之前經曆水災,在泛濫成災的水患麵前,一盤散沙的周家灣和萬眾一心的禮詩圩,才撲麵給花椒帶來了無比的感慨。
可不管怎麼樣,那位五六叔的想法卻是花椒理解不了的。
窩在母親懷裏,花椒閉上眼睛,思緒趟過記憶的長河,回憶起那四麵漏風的破舊老屋,夯土牆上密布的的蜜蜂洞,還有洞裏對孩子們來有著無限吸引力的然蜂蜜。她怕被蜂蟄,從不敢碰那些個蜜蜂洞,表哥們就拆下笤帚上的草簽子把洞裏的蜜蜂引至扣在洞口的塑料瓶裏,再挑出蜂蜜與她吃,那是她記憶深處吃過的最甜的食物……
隻不過幾時,剛剛浮起的一絲思緒又很快就被打斷了。
畢竟擱在這會子,坐車絕對不是件享受的舒坦事兒。因為這會子的車子是沒有什麼減震係統的,原本還算平坦的道路又直到現在還未填壓平整,坑坑窪窪的,就沒有能下腳的地兒,即便坐在母親懷裏,仍是一步三顛,倒是很有幾分前世極的時候坐拖拉機行走在農村土路上的感覺。
他們是日頭露頭兒的時候上的車,等到順著北上的官道一路顛簸至蓮溪縣城東門時,已是日上三竿了。除了秦連豹略好些,其餘娘幾個都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不辨東西了。
雙腳落在實地上,又走出老遠,人才覺著舒坦了些。
方家號稱方半城,這蓮溪東城幾乎都是方家的產業。進了城門,走不了幾時,就可以看到偌大的宅門,整條街都是方家的府邸。隻話雖這樣,俞阿婆家住的裙房卻是七拐八拐的,在巷弄裏來去穿梭了良久,總之花椒又已是分不清南北東西了,才找到阿婆家。
總算到了,花椒幾個俱都歡喜了起來,隔著老遠就“阿婆”、“舅娘”的嚷了起來。
俞阿婆家單獨住了一進的院落,院子裏已有炊煙升起了,聽到呼聲,還不待他們敲門,就有一個麵目慈祥身材高大的老奶奶疾步匆匆開門探看。
一見來人,似是唬了一大跳,半晌才激動地道著“哎呦”,又道:“真是你們來了,我恍惚聽到茴香和檢哥兒的聲音,還以為我又糊塗了呢!”著又趕緊在圍裙上抹了把手,就笑著過來接過已經向自己張開手臂笑喚著“阿婆”的花椒,向秦連豹羅氏兩口子道:“我可為你們擔心死了,自打那日老三匆匆回去後,我就日日念著花椒念著你們,也不知道你們景況怎麼樣了,到今都過了一個月零十四了。”
著話兒眼睛都濕潤了,又上上下下的摩挲著迭聲喚著自己的花椒,抱著她親個不住:“阿婆的心肝頭肉肉頭啊,你還認得阿婆呢!”感慨無限:“你可真是命大啊!怎麼樣了,身子可大好了?”又“哎呦喂”的直歎氣:“怎麼又黑又瘦成這樣了,阿婆要心痛死嘍!”
著話兒又拉著茴香和六哥使勁兒地瞧,一個勁兒地念叨著“黑了瘦了”,把三個的都摟在了身邊,還要抽著空兒問秦連豹和羅氏:“家裏怎麼樣了?爹娘兄嫂可好?我總聽見你們崇塘破圩了,又有人守住了,隻是山崩了,好些個村子都叫埋在山底下了,把我給急的呦,現在究竟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