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氣晴好。
姚氏看著鮮紅的日頭從濃濃的霧氣中露出半張臉來,一直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不過辰正時分,一大家子俱已收拾妥當,關門閉戶前往禮詩圩拜壽。
花椒被茴香摟著坐在牛車上,心裏卻有一瞬間的恍惚。
在她的印象裏,好像還從來沒有這般闔家出行過。
當然,舊年的避難自是不算的。
那時候滿心都是生死前路的擔憂,哪有心思看風景。何況觸目所及唯有淒風苦雨一地狼藉,不過徒增恐懼傷悲罷了。
雖屈指算來時隔也並不久遠,可到底已是兩樣光景了。
蓮溪中的潺潺溪水已是恢複了幾分往日的清冽,雖仍舊不大敢食用,可灌溉浣衣已是尋常了。
遠處蓮花山上的草木雖未複蘇,可但凡留下來的大多都是在年前的陽春裏煥過生機的,顯然已是緩過來了。
丁香一路上都在給姐妹們著禮詩圩有多大,隻饒是如此花椒還是沒想到親眼看到的禮詩圩竟比丁香描述的還要大。
而且一看坐落方位就是特地規劃過的,布局錯落有致。雖然不挨著蓮溪,可村裏水源一樣豐沛,老遠的就能看到大大十來個池塘星羅棋布。
三麵都是規製大同異鱗次櫛比的民居,多由曲折幽深處處相通的巷道分割或相通。
路過鎦金飛簷、雕梁畫棟的宗祠,繞過大大的池塘,穿街入巷,花椒已是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隻知道腳下的路麵俱是清一色的石板路,早已踩磨的明光鋥亮。兩側的民居高牆封閉、馬頭翹角。黑瓦白牆,磚雕的門罩、石雕的漏窗,透過漏窗隱隱可以看到裏頭的栽植著樹木的庭院和曲折通幽的長廊。
花椒油然而生一股異樣的情緒,身邊一直睜大了眼睛依然目不暇接的香葉突然湊了過來,興頭頭地同她道:“椒椒,我們也造這樣大大的院子吧!”
花椒還未反應過來,一旁的丁香已是不禁笑了一聲,擰了把香葉的麵頰同她笑道:“先把你們弄的那院子造起來再吧!這都多少過去了,就是真房子也建了個囫圇了。”
香葉趕忙捧了臉,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身子。
這麼些了,他們躊躇滿誌造的房子到這會子連個影兒都沒有,木頭倒是糟踐了好些了。花椒和香葉兩個還罷了,幾個子沒想到自己這麼些人,又都個個渾身的本事,竟都造不出個房子來,謝絕了長輩們的幫忙,****湊在一起搗鼓,草圖畫了一張又一張,憋足了勁兒非得把房子造出來才肯罷休的。
至於花椒,連個三間的房子都造不起來,這樣三進五進,還設有庭園,又置了石桌石凳,甚至於疊山造泉的宅院就更是不消指望了。
不過若是能在這村子裏好好逛一回就好了,這可比參觀那些個旅遊景點強多了。
隻話雖這樣,花椒還是知道今兒過來的正事兒的。
跟著姚家專事接待的執客南轉東出拐過兩條巷弄,花椒一眼就看到了一座飛簷翹器宇軒昂的門樓。
大門洞開,人來人往,有著丁香這個“導遊”在身邊,花椒才知道這正是姚氏娘家這一房頭的支祠。
姚家老太太的的壽宴就擺在這支祠裏。
“這可是難得的體麵。”丁香不無得意的告訴姐妹們,又告訴她們道;“這裏的規矩甚嚴,別是我們這樣的外姓人了,就是族裏的婦孺平時也不許擅入的,我還是頭一遭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