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娘一語還未落地，俞阿婆就愣在了那裏，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Ｗｗ ＷＣＯＭ
一顆心卻在兀兀亂跳，表情有些呆滯，半晌方才稍稍回過神來，喃喃地同秦老娘道了句：“你容我想想……再想想……”
然後就又是半晌的無語。
秦老娘看著不免也有些恍然。
她何嚐不知道，這樣的抉擇實在不好做，否則她也不會這樣糾結了。
把俞阿婆漸漸涼的雙手握在手裏摩挲著，見她一臉的疲憊，人有些怔忡，眼圈都有些紅，就輕聲同她道：“我把客房收拾出來，姐姐在我這歇會兒吧！”
俞阿婆慢了半拍方才意識到秦老娘的甚，就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眼，才搖了搖頭：“不必了”。
又幽幽歎出一口濁氣來，故作輕鬆地反手拍了拍秦老娘的手背，道：“你有事兒盡管先去忙，同我還有甚的好客氣的。”
今兒是茴香定的好日子，家裏頭雖隻邀了一眾至親觀禮，可加上新親李家一眾人，卻也得擺下十來桌酒席方能坐的開的。
何況幾位親家母都來了，她再不露麵，就有些不過去，也太過失禮了。
可又放心不下俞阿婆，想了想就同她道：“那這樣，我讓椒椒過來陪姐姐話兒。”
俞阿婆就胡亂朝她一點頭。
其實方才秦老娘初提這事兒的時候，俞阿婆打心裏頭是真的有些不以為然的。
句實在話，不免覺得自己這個老妹妹，抑或還有秦家一眾人，實在是太過想當然，有些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了。
旁的不，也不往遠了，隻五年前，秦家也斷沒有這樣的魄力這樣的話兒的。
當然，秦家如今確實已經今非昔比了。
尤其是秦連豹中舉後，務本堂秦氏的名頭也算是打響了，蓮溪城裏雖則暫且排不上號兒去，可在崇塘這一畝三分地兒上，已經足夠叫人高看一眼的了。
可她活了大半輩子，不是她誇口，見過經過的事體不知凡幾，又有幾家人家能跟秦家似的，踩著風火輪般的往前奔的。
甚至於旁人家都不理論，就府裏頭好了。
雖如今方氏一族祖上的貴一公，確實進士及第，入仕後一度曾任金紫光祿大夫，正正經經的二品大員。
可真個再往上了推，雖然方氏的始祖甚至於都可以追溯到那位活了一百多歲的穆子時期。隻不過，劉皇叔都有打草鞋的辰光，方家曆史上也確實敗落過。
族譜裏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方家的宗祖其實還做過屠夫。而且因著幹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在那年頭娶妻都難。機緣巧合，才討了鎮上一富戶家的丫鬟為妻。
這才是如今赫赫有名的蓮溪方氏的由來。
或是不想自己已經抬不起頭來了，子孫後代也一輩子遭人白眼，宗祖就立下了規矩，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要子孫後代念書舉業，複興宗族。
可從宗祖立下熊誌，再到貴一公以文名世，中間這段並不被外人知的家史，據都經曆了百年的滄桑的，好幾個老祖宗念了一輩子的書，也沒能念出個好歹來。
秦家或許真是有祖宗保佑的緣故，跡這才幾年光景，在這上頭來，起碼目前來看，饒是方氏都沒法子與之相提並論的，遑論自家。
這點兒自知之明，俞阿婆還是有的。
所以她自是理直氣壯的有話駁斥秦老娘的，可縱然她還有一千句一萬句話等著服秦老娘，可秦老娘卻隻消一句話，就能將她牢牢捧在手心裏的這件花團錦簇的瓷器，無聲無息地就給打個稀巴爛。
她卻完全沒有任何招架的本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秦老娘就這樣毫無阻礙地拿話兒戳進她的肺管子。
這世上雖則百樣米養百樣人，可但是長輩，待晚輩的心絕對是一樣的。
再沒有哪個當祖母的不盼著孫兒好的。
當然，像有些個本就不配當上人的，自是不算在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