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紅樓夢》問世以來,清朝至今的文人墨客們紛紛尋找現實生活中的“賈寶玉”。那麼,《紅樓夢》究竟是寫誰或誰家的事呢?有的人說“本事出曹使君家”——即寫曹雪芹家的事;有人說的是乾隆初年宰相傅恒家的事,等等。在社會上最流行的是:“納蘭性德家事說”、“清世祖與董鄂妃故事說”和曹雪芹“自敘說”。
據趙烈文《能靜居筆記》載,“納蘭性德說”出自乾隆皇帝,他曾於鹹豐年間謁見宋翔鳳時被告知:“曹雪芹《紅樓夢》,高廟末年,和涙以呈上,然不知所指。高廟閱而然之,曰:‘此蓋為明珠家作也。’後遂以此書為珠遺事。”明珠即納蘭性德之父,高廟即乾隆帝。納蘭性德(1655~1685年),字容若,清初著名詞人。清人張維屏在《國朝詩人征略》中說,納蘭性德才華橫溢,風流倜儻,“其詩善言情,又好言愁”,“《紅樓夢》所雲,乃其髻齡時事。”俞樾在《小浮梅閑話》中說,性德中舉時年15,與“書中所述頗合也”;寶玉痛悼黛玉,納蘭痛悼其妻;容若“披袈裟”,寶玉做和尚。因而他們認為納蘭性德即寶玉的原型。此說不見正史,別無旁證,難以為信。
“清世祖與董鄂妃故事說”,出自王夢阮與沈瓶庵。他們在《紅樓夢索隱》中提出,《紅樓夢》是“為清世祖與董鄂妃而作”。這個“故事”聽來十分離奇:董小宛嫁與如皋人冒辟疆,“雅相愛重”,清兵入關南下,被掠北去,“世祖(順治皇帝)納之宮中,寵為專房”,要立她為後,但皇太後“以妃出身賤,持不可”,小宛“不得誌,乃怏怏死”。世祖悲痛不已,遂“落發為僧,去之五台山不返”。這段“千古未有之奇事”,乃“《紅樓夢》之所由作也”。這裏,清世祖又成了賈寶玉的原型。其實,董鄂妃與董小宛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曆史人物,“故事”僅為民間傳說而已,故此說亦難以令人置信。
從20世紀20年代胡適提出著名的“自敘說”起,曹雪芹即賈寶玉的原型之說極為流行。胡適不讚成納蘭性德、清世祖為寶玉原型的說法,在《紅樓夢考證》中充分論述了其“自敘說”。“自敘說”原是紅學史上很早就有的話頭,清代江順怡《瀆紅樓夢雜記》所謂“其所謂之人皆閱曆之人,其所敘之事皆閱曆之事”,“自怨自艾,自懺自悔”,就是典型的例子。倘要追究這種評論發展的最早源頭,則脂硯齋評中所謂“實寫”,“有是事,有是人”,“實寫舊日往事”即是。胡適將曆史上的“自敘說”係統化了,他在《紅樓夢考證》中認為,《紅樓夢》是一部隱去真事的書,是自敘:甄賈兩寶玉,即是曹雪芹自己的化身,“故他不怕瑣碎,再三再四地描寫他家由富貴變成貧窮的情形。”同時,胡適又用“自敘說”來批判蔡元培為代表的索隱派,當時蔡元培先生推斷:賈寶玉即“指允脤(康熙帝太子,後被廢)”。胡適認為蔡的研究方法是“很牽強的附會”。但因胡適的方法也不那麼“科學”,所以蔡元培很不服氣,在《石頭記索隱》第6版《自序》中與之“商榷”說:“近讀胡適之先生《紅樓夢考證》,列拙著於‘附會的紅學’之中”,“我實不敢承認”,“書中既雲真事隱去,並非僅隱去姓名,則不得以書中所敘之事為真”,何以“使寶玉為作者自身之影子”?平心而論,兩者都各自抓住了對方的破綻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