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1 / 2)

資料最上麵那頁寫的是蘇白的介紹和地址,名字右邊還貼了張她近期的一寸照片,淺藍色的背景,將她二十多歲的皮膚襯得有三十歲老氣,卻仍舊掩蓋不了她眼底淺淺的薄笑。

陸予深看著,心中的溫怒越擴越大,她居然還有資格笑得那麼開心!

他翻到最後一頁,有一張醫院開的證明單,說她曾經腦部受過傷,對過去的有些事情不記得了,命運對她可真不錯,竟讓她拋開一切逍遙快活了這麼多年,如若不是被他遇到,她豈不是能這樣瀟灑的過一輩子。

一想到她能瀟灑過一輩子,陸予深直覺全身血液都沸騰了,她這種人隻配背著罪惡天天活在陰暗角落裏,不過幸好還能再讓他遇見她,既然她下不了地獄,那麼就讓他親手送她下地獄。

蘇白現在上班的快餐店實行地是三班倒製度,本來今天不應該是她班的,但有個同事有事,她又想多賺這八小時的錢,所以主動承擔了下來,她做的是前台收銀工作,剛忙完中午那陣,到下午3點往後顧客開始少了,趁著喘氣的檔口,蘇白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看到另外兩個前台小妹正在竊竊私語議論著什麼。

這個快餐店的員工大多都是兼職的在校大學生,像蘇白這樣的正式員工隻有幾個,雖然她和她們年齡差不多大,但她沒念過大學,總覺得比她們矮一截,因此平時和她們的交流並不多,這會兒見到她們交談,她也隻是規矩地站在自己位置上。

沒想到兩個姑娘說著說著主動問起了她,“蘇白,你覺得坐在角落裏的那個男人像不像陸予深呢?”

一提到那個名字,蘇白反射性地心猛得一跳,上次無緣無故被他拖走的陰影她到現在都還沒消除,她悄悄瞥過視線,不疾不徐,目光恰好落進他沉而褶黑的眸裏,眼神擦碰的瞬間,蘇白慌忙地轉過頭,連帶著心都在砰砰的跳,他來這裏不會是找她的吧?

陸予深今天穿的是白襯衫搭配黑色西裝,一副精英男士模樣,和快餐店的氛圍格格不入,可他像是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灼熱的視線隻盯著蘇白看,盯得她整顆心都在發怵,幫別人點單時更是頻頻出錯,到最後遇到個難纏的顧客,他點的是雞塊,蘇白不小心打成了雞翅。

顧客拿過剛出鍋的雞翅就往蘇白的臉上扔,火爆地質問,“你到底會不會做服務員的,我說的明明是雞塊,你耳朵是不是聾了!”

四周的人都停下來來圍觀這一幕吵架戲,蘇白低著頭,雞翅的高溫擦過她的皮膚已經留下一片紅腫,火辣辣的疼痛一直燒到她心底,她來應聘的第一天領班就對她強調過,顧客是上帝,不管對錯都不能跟他吵架,何況這事本來就是她的失責,大約過了一分鍾,那位顧客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蘇白抬起頭,強行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剛剛是我沒聽清楚,我重新幫您點雞塊吧。”

陸予深坐在一邊,將整個場麵看得清清楚楚,當那人將雞翅扔在她臉上時,他真的以為她會立馬暴躁地跳起來,他還記得有一次跟她出去吃飯,為了一件小事和一對情侶起了點小爭執,那女的將一杯可樂灑到他衣服上,她便彪悍地走上去拽住那女的頭發,老娘男人你都敢碰!她就是這樣,寧願不要形象也不願吃虧,這也是陸予深討厭她的地方之一,粗俗鄙陋至極。

可現在她竟然默默道歉了,隔得遠中間又有很多人,他看不清她的樣子,腦中卻能清晰地浮現出她委屈含淚的神色,他為自己有這個想法感到非常可恥,她哭她委屈關他什麼事,他最應該做得難道不是拍手叫好?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裏,蘇白再也不敢懈怠,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讓她把陸予深在這兒的事都忘了,工作結束時,她覺得全身像是被榨過一遍,虛脫得使不上一點力,她坐在換衣室裏休息,有兩個換好衣服的同事過來問她要不要去上點藥?她才想起臉上的疼痛,笑著搖搖頭,“不用了,也不是很疼。”

“那好,你自己注意點,現在沒素質的人很多,我們先回去了。”

同事走後,空蕩蕩的換衣室隻剩下她一個人,坐的凳子很涼,涼得她心也像是結了一層冰,她輕輕撫著那塊腫痛,憋了好久的淚水才敢緩緩順著眼角下來,她連高中畢業證書都沒有,工作不好找,這份工作對她很重要,不管怎樣,她都要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