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龍
每次放長假回鄉下探望婆婆,我們臨走的時候她都要問:“要不要帶點鹹菜回去?我新醃的鹹菜可好吃了。”每次麵對這樣的問話總是覺得很為難,因為我們現在確實不太喜歡吃鹹菜了,兒子和老公早上最好吃新鮮的醃黃瓜,或者是四川榨菜,鹹菜真的有點無人問津了。有時帶回一些來,往往是吃的很少而黴掉,放在冰箱裏常常弄得一股鹹菜味道到處都是。如實告訴婆婆吧,怕她心裏有種失落感,不高興,畢竟那是她親手種的菜,又親手洗淨曬幹醃好,不知費了多少工夫、精力和體力呢。不告訴她吧,她會讓我們一包包的帶回去,以為我們都非常喜歡吃,下次就會更加起勁地醃鹹菜,好像這是她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而我覺得她70多歲的人了,還在為子女忙這忙那的,實在有點於心不忍。真是左右為難。
我常常怪老公,你一個鄉下出身的人,怎麼會不喜歡吃鹹菜?老公對我說了一些他過去的往事:“70年代末,我上縣中的時候,中午是要帶飯的,家裏九口人,生活條件很艱難,母親又是大隊幹部,無暇顧及我們兄弟姐妹六人的飲食,我和哥哥姐姐上學的時候往往帶鹹菜,在蒸好的米飯上撒一層就吃了。那鹹菜是從壇子裏直接挖出來帶走的,不像現在用油炒過的,那是連一點油都沒有的啊。我們就是這樣度過了初中高中。那一年我考大學,學校裏一個老師發現我午間的菜竟是這樣的鹹菜,他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二話沒說,拉起我就去了教師食堂,給我準備了一份燉排骨,一份素菜,並叮囑我,從今往後中午都到這裏來吃這樣的飯菜,還打電話給我母親說:孩子要高考了,怎麼能吃得這麼差?從那以後一直到高考,我都能吃到有葷有素的飯菜。所以我對鹹菜實在是有點吃膩了。”原來如此。至於兒子這一代人對鹹菜根本就是不屑一顧的。
今年的五一節,還是去看看獨居的婆婆(公公早已去世)。早上,她會叫上小兒子開了汽車去鎮上買菜,這可不是一般的買菜,好似家裏要開辦酒席似的,活蝦三五斤的買,菜是五斤十斤的買,隻揀好的新鮮的買,價都不還,每次回來都是幾個蛇皮袋,錢總是用去幾百元,有時把我們給她的錢一天就用光了(好在她有幾個子女都給她零花錢),回來後我們媳婦幾個挑菜的、洗菜的一頓忙活,她在一邊指揮著,一邊吃著早飯,到了燒飯的時候,婆婆還要挽起袖管,親自下廚燒幾樣拿手的看家菜,無非是些紅燒肉、糖醋魚、百葉包之類的。當滿滿的擺好了兩桌菜,齊唰唰地坐滿了20來個子孫媳婦的時候,婆婆就拿張小凳子坐在一邊看著我們津津有味地吃著,臉上眯眯地笑著。我們叫她上桌,她總是說:“等一會,等一會,不急,不急。”我知道,她最高興的時候到了,看我們吃她燒的菜也是她的一大樂趣啊,甚至比她自己吃還香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