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細想,曹嶷不到一個月功夫,兵力怎麼可能一下漲到十萬?而且連下四十餘城,破塢堡無數。我想曹嶷必然是裹挾了百姓前去攻城,雪球自然越滾越大,許多城池望風歸降,這十萬人十不足慮”
衛玠先將曹嶷兵力一一分析,安了眾將的心,傅熙明白這十萬也不過虛張的數字,就算有七八萬人,再去掉蒼頭、童子,能打仗的也不過五六萬人馬,何況其中還有許多百姓。
周顗招呼眾人來到地圖前,從洛陽到益都縣畫了一條線,“諸公請看,曹嶷從洛陽出兵,經兗州破汶陽關,趁勢越過魯中山區,沿淄水進軍益都,彙合舊部,直取齊國都臨淄,原齊郡太守徐浮被殺,其時聲勢大震,四十餘城望風歸降。曹嶷直取臨淄的算盤,算不得高明,但王彌部眾盤踞青州已久,官吏、百姓深懼之,故而曹嶷是趁勢而起”
傅熙拍了拍地圖說道:“曹嶷直取臨淄捏住了青州的七寸,雖然可以速勝,但還有個短處,那就是其他郡縣,曹嶷一時治理不善,根基如浮萍,時間長了還好說,但現在可由不得他了”
北宮有些興奮地直搓手,“那還等什麼,直接打吧,卑職曾跟曹嶷交過手,才能了了,給我千人就能收拾了他”
傅熙苦笑地回身坐下,要是能說打就打,還用在這猶豫麼,就是因為拿不定主意才聚眾商議的,這九千六百餘人可是剛剛攢起來的家底。
“最要緊的是泰山羊氏處在青州、兗州之間,如果泰山郡陷落,那麼安其公回來的路就被斷掉,而且諸公別忘了曹嶷裹挾的可是流民百姓,屆時泰山羊氏也會被洗劫。羊氏乃是士族中首領,如果我們坐視羊氏而不救,士族也會不再相信我們,所以這一仗必須打,而且不能讓羊氏有損失”
衛玠這點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傅熙焦躁地起身來回踱步,身為士族的代理人,如果連泰山羊氏這樣的大士族都不救的話,其他小士族怎麼會再繼續支持自己,而且也會真像衛玠所說的那樣,以前的努力全白費了。
這時軍士來到帳中稟報說道:“主上,大將軍荀晞遣使前來”,傅熙一驚,來得好快!難道陳午頂不住了?
傅熙麵色一沉,揮手請進,不多時使者來到帳中,使者正是當日迎接傅熙的閻亨,如今已是大將軍從事,因為閻亨與衛玠、傅熙頗為相熟,荀晞故而派他前來。
“烈日炎炎,黃塵冉冉,熱浪滾滾,一如我那焦躁不安地心,帶著遠來的問候,我踏足這裏。世民神采如初見時光彩照人,你們是否歡迎我這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呢?”
閻亨優雅地整了整衣衫向眾人躬身一禮。古人上門拜訪或者聊天之類,說的話大多是像閻亨這樣,不是後世所說的什麼之乎者也,言辭一定要優雅,有點類似《大明宮詞》或者《明成皇後》裏麵的台詞。尤其是士族更講究這個,這也是為什麼武將一直被稱為言辭粗鄙的原因。
傅熙聽了這話撇了撇嘴,微微頷首笑道:“閻從事遠道而來,我等自然歡迎,不知從事為何踏足這裏,帶來什麼讓人不安的消息”
與眾人互禮之後,閻亨跪坐在鄭係之下,肅聲責問說道:“大將軍遣我前來問世民,為何荀刺史幾次請你出兵相助,你都推卻不去?世民難道有自立之心?”
原來荀純看到自己不去支援,求到荀晞頭上了,傅熙稍稍放了心,故作驚慌地說道:“大將軍此言實在讓卑職惶恐,在下沒有出兵相助,實在事出有因,還請閻從事代為解釋”
聽到閻亨的責問,周顗等人都微微不悅,皆側目而視。衛玠正色道:“是何等小人在大將軍麵前進的讒言?我軍初立才旬月功夫,糧草又少,故而才無法進兵,何來自立之心?實在冤殺人”
剛才的言語犯了眾怒,閻亨也不已為許,麵色一變,笑嘻嘻地說道:“在下不過是代為傳話,大將軍若真有問罪之心,還能遣我來麼?大將軍說過,能寫出《正氣歌》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亂臣賊子。不過嘛,這次大將軍客可是下了嚴令,世民必須火速救援荀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