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容忍背叛,這是傅熙發出的強烈信號。“小慈乃大慈之賊”,傅熙不會給背叛者任何慈悲。眾人都嗅到了,嗅到傅熙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也看了到成群結隊背叛者的魂兒在遊蕩。稚子的哭啼,老者的咒罵,發出的是死亡前的哀鳴,這一切震懾著眾人的心。傅熙無聲地告誡眾人: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
看著噤若寒蟬地文官武將,傅熙心裏明白,他們在忌憚,忌憚自己手段血腥,忌憚自己多疑。事實上,傅熙是不允許不潔,哪怕是道德上的不潔,也不能容忍。因為他無論今世後世都是個追求完美的人。
事後,傅熙曾與衛玠深談過,衛玠也是傅熙唯一能敞開心胸的人。衛玠說,聰明的人都多疑,這樣的人永遠沒有安全感。傅熙深以為然,自從來到晉朝就不知道安全感是什麼,天天活在求活中。自己一直努力的,就是營造安全感。
血腥縈繞的城頭上,傅熙目送石氏架著牛車拉著幾百顆人頭離去。眼睛裏流溢出似乎是挑釁的神情,但他全部的姿態,又好像是期待著曹嶷的回答。無論是卑微還是咆哮,傅熙都很期待。
臨淄城四周放眼望去,一片空曠,聳立的高粱,在蝗蟲肆虐過後,又遭受曹嶷、傅熙大軍的踐踏,已經沒了往日幽幽的、沉沉的,如夢如幻的青紗帳。如今這裏,不久又將變成戰場。
“羊氏來信,曹嶷又增兩萬人,大軍已到章丘”,衛玠輕輕地來到傅熙身邊,傅熙接過軍報,皺眉仔細看了,說道:“看來這曹嶷果真如叔寶所料了”
衛玠點頭說:“曹嶷這是利令智昏啊,要是接到幾百顆人頭和世民的一封信,曹嶷可能還會繼續裹挾百姓”
傅熙嗤笑道:“想呈泰山壓頂之勢?一舉擊破我們?曹嶷想的也太好了!我倒要看看,臨淄被占,曹嶷拿什麼供養著二十七萬人馬,何況其中隻有數萬本部人馬,其餘皆是裹挾的百姓,能不炸營已經算曹嶷用兵有方了。曹嶷此舉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直到衛玠點破了曹嶷的弱點所在,傅熙同眾人才明白,為什麼衛玠說曹嶷增兵是好消息。曹嶷越增兵,糧草供應越困難,何況短短一月功夫,增兵二十多倍。曹嶷越增兵,傅熙越高興,興奮之下寫的信更是“神采飛揚”,字裏行間拐彎抹角將王彌、曹嶷一通謾罵。
衛玠點頭說道:“這還是剛剛開始,明日高粱的五萬大軍就要到了,世民打算怎麼辦?”,衛玠指著指著空曠的四周,繼續說道:“臨淄城,除了這條護城河外,再無險可守,世民可有良策?”
“還能怎麼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頭已經率兩千騎兵前去沿途騷擾。明日我軍主動出擊,將高粱一舉擊潰。高粱仗著五萬苦力就敢來擒我,他以為自己帶的是天兵天將麼!”
傅熙兵力已經漲到一萬六千人,得到臨淄城的補充,更是兵強馬壯,哪裏會怕高粱區區五萬苦力,“高粱不要緊,最關鍵的是臨淄城的糧草夠全城人吃多久,荀闓他們算出來沒有?”
衛玠笑道:“放心吧,臨淄糧草本來就多,大連公又運來了兩千斛糧食,夠我們吃上三年了,曹嶷還能圍上我們三年不成?我看三個月都夠嗆!”
傅熙心想,三個月都高估曹嶷了。傅熙回身看了看熱火朝天加固城牆的士卒,想了下,指著附近的民居說道:“把城牆附近的民居全部拆掉,省得屆時殃及池魚,這裏的居民要好生安撫,多多補償。守城,民心士氣是最重要的,將拆來的土坯留作守城之用。”
衛玠揮手讓周小史前去傳令,傅熙沉吟道:“叔寶可知馬汲督造的拋車怎麼樣了?”,衛玠說:“已經趕製了,用在守城上倒是省了馬車,這樣也簡單些。等曹嶷到了,能造八百架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