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享太平,這是自遠古文明至後世古今中外、曆朝曆代都奢求卻做不到的事。永享太平,隻不過是個吉祥話罷了。祖逖深受江統《徙戎論》的影響,認為隻要把胡人趕出中原則萬事大吉,這其實不過是一種時代局限性。祖逖如此,大多有識之士更是如此。
僅僅把胡人趕出中原是遠遠不夠的,匈奴走了自然有其他民族前來。細數之下,就會發現,漢族與少數民族的矛盾貫穿了整個中華文明。中國五千年文明史是一部遊牧民族入侵史。
這些遊牧民族有個很有趣的現象,他們大多都發源於一個地方,那就是貝加爾湖。貝加爾湖是幾乎所有遊牧民族發源的祖地。每一支遊牧民族入侵中原後,貝加爾湖總會冒出一個新的民族,實在讓人難以理解這是為什麼。貝加爾湖,似乎是老天爺專門設置考驗漢族的地方,每隔幾十年、幾百年,就會出現一個民族前去中原入侵。
“世民所說兩法是哪兩法?”
祖逖對傅熙所說得隻要做到兩個原則就能永享太平,實在有些好奇。在場之人誰不知道“永享太平”跟“萬壽無疆”一樣是些個頌聖的話。周顗等人也好奇的看著傅熙,周顗說:“主上心中難道有定計?”
“這兩點其實很簡單,但做起來很難。這既是****之源,也是定國之因。開國之君因此能定鼎中原,亡國之君亦是因此而亡國。自有我華夏以來,隻有寥寥數人能做到”
周顗等人聽了這話,立時麵色有些激動,有些驚訝地看著傅熙。傅熙這話說簡單點,就是摸到了治國的真理,兩點就能囊括治國至理,就像玄學所推崇的《道德經》一樣,五千字包藏宇宙,道盡世間隱秘,字字珠璣。
周顗心急說:“主上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傅熙說:“第一條很簡單,那就是把人當人看”
“呃……”
眾人麵麵相覷,竟然這麼簡單!祖逖捋著胡須皺眉沉思,這話雖然簡單粗鄙了些,但細想想似乎還真沒有幾人能做到。
春秋諸子百家,立書何止萬言,皆是言治國至理,在座的人莫不是精通經史子集,也有不少做過一方的父母官,治民經驗比起傅熙來隻多不少。大家聽了傅熙這話,開始覺得有些粗鄙,細想之下又頗有道理。
祖逖、周顗想了良久,傅熙這話雖然有道理但是卻跟現實有衝突,這衝突還不是一般的衝突。
祖約看到大家都沉思不語,心裏卻大不以為然。祖約初始看到祖逖禮遇傅熙,心裏本就是不忿,聽了傅熙所言更是有些不屑。心想:傅熙畢竟年幼,出身士族,見過的黎民百姓估計都屈指可數,懂什麼治國的大道理。
“主上此言,似乎是儒家所說的‘仁’”
周顗詢問地看了看傅熙,祖逖沉吟說:“簡單說是‘仁’倒是有些偏頗,這麼說起來‘把人當人看’似乎能在開國之君身上看到這個影子”
傅熙點頭說:“先秦諸子學說裏莫不是蘊含了這句話,無論是儒家還是道家,即便是強調‘法’、‘術’、‘勢’的法家也是如此”
祖逖說:“世民可細言之”,傅熙說:“士雅公方才說能在開國之君身上看到影子,這所言不差。蓋因開國之君皆曆經坎坷,知道黎民之苦,深知若不是民心所歸也得不了天下。然而曆經幾代之後,後來君主莫不以為‘仁’是對百姓的恩賜,這‘仁’已經變了味。”
傅熙說到這裏,不禁有些忿忿然,“君父尚且如此,何況當權肉食者。在座的諸公,哪個沒殺過奴婢呢,我想大家都沒把奴婢當人看過吧?”
聽到傅熙的質問,在場眾人麵有慚色,都默默不語。唐朝以前部曲、奴隸、奴婢隸屬於士族門閥、大地主家,主家完全握有對他們的生殺之權。在場的人裏邊好像除了傅熙之外,都殺過隸屬自己的奴婢,就算像葛洪這樣的修道之士,奴婢也是殺過的。
中國唐末五代以前,佃戶還是非常少見的,耕作大多就是這種以士族、大地主為首的莊園耕作方式,後來才出現佃戶製度。
部曲、奴隸、奴婢是屬於賤民,位置低於庶民,不在黎民百姓之列。黎民百姓指的是庶族、庶民,不包括他們。我們常常在書上看到三國時,某某人有多少部曲,那即是兵也是奴隸。
部曲在賤民中是位置最高的,可以有一些人身自由,他們基本擁有自己的家庭,雖然婚姻需要主人同意,但可以自由收取聘禮。即便這樣,部曲一年要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要給主家種地,他們的報酬隻是主家給他們的一塊自留地,其餘時間需要服勞役組成地主護衛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