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王曠生前的侍妾劉氏抱著三子也坐在一旁,聽到王母擔心之語,便勸解說:“夫人何必擔心呢。他家若不是如此也配不上咱家這家世不是。何況聽說那傅熙年紀輕輕的,就官至兩州刺史、征東將軍,世家子弟中有幾個比得上的。別人家想高攀還來不及呢,要不是有禮法拘著,不定誰家就搶先了”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還不給我下去”,王母眉頭一皺,朝劉氏嗬斥道:“家裏的事還輪不到你說話”
劉氏嚇得神色大變,連忙抱著孩子退下去。
王母:“二叔,三叔不要見怪,自從你們大兄去了後,家裏越發沒了規矩”
世家的妻妾之爭,王廙、王彬見多了。王曠去世之後,要不是劉氏生了個孩子,早被王母打發走了。事關內幃,何況是自家嫂子,兩人自然不敢說什麼,隻能唯唯諾諾地點頭。
王廙清咳一聲說:“我的意思是,人家等了這麼久,成與不成,也該給人家個說法了。嫂嫂,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聽說親家母是個極好的人,弘農公主雖是金枝玉葉,也是個沒架子的。再說咱家的家世也不差於清河崔氏、河東裴氏。嫂嫂要是怕穆之去了受委屈,咱嫁妝豐厚點便是”
“夫君去了後,籍之還小,家裏也沒個頂梁柱”,王母說起王曠,悲從中來,眼圈一下紅了,王羲之見狀連忙掏出手帕給母親拭淚。
王母:“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沒什麼見識,隻望兩位叔叔看在你們大哥生前待你們的份上,多多幫襯罷了”
王廙、王彬惶恐的連忙起身,躬身說道:“嫂嫂言重了,我二人豈敢不盡心。穆之是咱家女兒,斷不會委屈了她”
王廙:“既然如此,嫂嫂也該相相女婿了。您看了也能放心不是”
王母:“全憑兩位叔叔做主”
傅熙沒等來司馬睿、王家的消息,先來的是郗鑒的請柬,這倒是讓眾人都有些驚訝。
傅熙翻著請柬,疑惑地說:“來到江東之後,父親的故舊都曾前來相請過,一直未見道徽公主動邀請,這次……怎麼突地請我過府赴宴呢?”
周顗、諸葛恢、葛洪都搖了搖頭。算起來,傅熙對這些南渡世家的消息比他們還要靈通,他們上哪知道去。
傅熙對周小史說道:“永福,近日可有郗鑒府上的消息?”
周小史:“昨日倒是送來一份,公子一直忙著沒看”
“哦?”,傅熙連忙讓周小史取來。
看完諜報,傅熙沉思不語,將諜報遞給周顗三人,“你們也看看吧,好好思量郗鑒、顏含這是什麼意思”
三人看完諜報,周小史將諜報燒毀。
周顗沉吟道:“郗鑒、顏含這是對王導不滿呐,政見倒是與我等不謀而合”
諸葛恢蹙眉說:“江東形勢可謂錯綜複雜,眾人心不齊皆懷怨望,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葛洪奇道:“難道郗鑒、顏含欲效周玘之事?”
“這倒不至於!”,傅熙想了片刻說:“南渡士族沒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行什麼不利之舉”
三人都沉默了。難道郗鑒、顏含聚在一塊,隻為發發牢騷?
傅熙:“別想了,管他好事壞事,江東之事還礙不著我青州,今晚前去郗鑒府便知道了”
建鄴,郗鑒府。
郗鑒點著案幾,沉吟說:“弘都決定了麼?”
顏含點頭說:“這幾天我一直思慮這事,打算這麼做了”
郗鑒:“我等畢竟剛來江東,家業也剛剛置下安穩下來”
顏含愁道:“那有什麼辦法,江東一地太不安穩了。朝廷孱弱,士族不聽政令,百姓淪為奴婢。沒等胡人打過來,我看呐,江東這些士族先把朝廷鬧翻了”
郗鑒想了片刻說:“論起來,青兗竟比江東還要安穩不少。無論是士族還是寡頭小民皆有妥善安撫,傅青州又連番大勝,兵強馬壯,勢力隻在張涼州之下”
“嗯”,顏含好奇說道:“據老家人來信說,青州設置了一個清議院,專請清談名士、名宿大儒充塞其中,青兗兩地一時文風大勝,不亞於江東啊”
郗鑒笑道:“這還不是最讓我好奇的,老家來信說,朝廷把田畝租與流民,田租甚低。弄得那些個士族莊園經營甚難,名下的部曲、奴隸多有逃亡者。不得已之下,有的士族學著朝廷把田地租給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