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叔走後,我們三個也都初中畢業了,當時縣裏還沒有高中,要念高中得到市裏,光去一趟,騎自行車都得近兩小時,況且那個時代在我們縣裏來說,初中畢業就已夠牛的了,絕對算得上知識份子了,所以我們三人也就沒繼續念書,直接到附近的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
光陰似箭,一眨眼的功夫,時光就到了1972年。這年五六月份的時候,福建突然大幅增加了征召民兵的數量,幅度之大簡直是令人咋舌!許多人都開始議論是不是***又要有大動作了?
我們三個當時本來還在商量是直接加入縣裏的生產隊還是去參加建設兵團,可一聽到這個消息可就都座不住了!
哪個男孩子胸中不曾經有過一股沙場的熱血?又有哪個男孩子沒有過一個軍人的夢想呢?
此時我們還不到參軍年齡,而且那個年代報名參軍的人海了去了,想加入人民解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麼相比之下,眼下加入民兵就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又能背槍保國又不耽誤幫家裏幹活,多好!
就這樣,我們三個在六月的某天早上,一起到了民兵辦去報名。
負責征兵的是我們縣的楊書記,他也是縣民兵連的指導員,我們這一個小縣城就那麼幾個人,沒個誰不認識誰的,況且他與我和村長的父親還都打過交道,所以說來都算是熟人了。
是以見我們三個一起來的,楊書記先調笑著說了句:“哎喲,你們小哥仨又是同來同往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一個媽生的呢!”
調侃了幾句之後,就開始正式的征詢,楊書記上來第一個問題就問我們為什麼加入民兵?
按說這叫檢查政治覺悟,可還沒等我們說呢,村長這貨估計是太過激動了,上去就是一通大表決心,由打決心要把反動派全部殲滅於海灘上說起,一直說到遠大抱負是要抱著原子彈去橫掃蘇修美帝!說得旁邊記錄的文書員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都快起不來了。
最後楊書記大叫:“行,行,行啦!打住!
被村長這一通長篇大論下來,楊書記徹底失去再審查我們覺悟的興趣了,於是他邊揉著太陽穴邊又問道:“那你們覺得自己擅長什麼啊?”
問完,他估計是突然想到了村長同誌此時的激情澎湃,趕緊指著孟飛說:“你,你來說!”
孟飛對這個問題顯然早有準備,於是他幾句話就把我們縣周邊的水文形式、洋流情況以及信風的變化概況了一下,說得是條理分明、絲絲入扣。
最後他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以我們掌握的這些知識,如果有戰事,那麼天時地利我們就全占了,加上大家再團結一心,肯定能做到毛主席要求我們的‘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重任!”
這回,沒有一個人笑了,楊書記張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麵前一個17歲的小夥子可以把一個縣的海事規律說的如此簡單透徹,愣了半響後,他又指向我說:“來,你也說說”。
孟飛這貨把海麵上的事都說完了,那我隻好說海底的了,於是我就把縣裏附近海域的海底情況說了一遍,又一一指出以咱們縣的海底地形和暗礁情況,如果有水鬼偷襲,大概會在哪哪哪登陸。
老黑叔就是個海盜出身的,這個縣海底的地形要衝他模過無數遍,還倚靠這些與日本鬼子周旋數年得以全身而退,做為他的弟子,我對這些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對麵的楊書記聽我說完後高興的站起來大叫三聲:“好!好!好!”
之後,他興奮的問:“你們還知道些什麼?還會點兒什麼?來,說說,都說說”
不過他嘴上是這麼說,目光,卻是看向了村長。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說壞了,我和孟飛顯擺的有點兒過了,村長本來就是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主,剛才我們倆人把海上海下的全給說了,現在你讓這貨再說什麼?
扭頭掃了一眼孟飛,他也是臉色發沉、眼有焦急。
不想村長這家夥隻是微愣了一小下神,就豁然站起!這回是一臉嚴肅,也不說話了,直接走過去拿了一條文書員桌上的長格尺,然後對說楊書記說:“楊書記,咱就當這是把短刀啊,您看好嘍!”
之後,村長一拉架勢,就在辦公室裏拿著那條格尺耍上刀了!一邊耍一邊嘴裏還“呼呼”、“哈哈”的叫喚!
我這才想起,對啊!這貨是跟著我師父學過那麼兩天刀的!
不過就他那兩下子還真敢拿出來現啊,你瞧這刀耍的,這要叫老黑叔看見,估計得氣得從墳堆裏爬出來再找個地縫鑽進去,沒臉見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