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喜滋滋抬起的手連慕倩兒衣角邊邊也沒沾上一分，老實巴交地垂下去了。
子慕將那沉沉的布套子一路拖進亭子，像模像樣地解開，果然是斬成段的果蔗。他挑出來一段尤其肥壯的遞給慕倩兒，再挑出一段差不多肥壯的遞給他父君。但子清音左手握著筆，右手又壞著，便沒法來接。
子慕蹭過去，踮起腳尖來抱著他父君那沒知覺的右手，皺著鼻子啪嗒掉下來兩顆淚，氤著哭聲道：“父君的手還沒好麼，父君什麼時候能再抱一抱阿離啊。”
慕倩兒鼻頭酸了一酸。慕倩兒在心頭便暗暗有了個計較，從今往後，慕倩兒便是他的右手。
子清音放下筆頭來，單手抱起子慕，道：“我一隻手照樣抱得起你，男孩子動不動就落淚，成什麼體統。”眼風裏掃到慕倩兒，似笑非笑道：“我雖然一向覺得美人含愁別有風味，你這愁含得，唔，卻委實苦了些。我前日已覺得這條胳膊很有些知覺，你莫擔心。”
慕倩兒在心中歎了一歎，麵上做出歡喜神色來，道：“我自然曉得你這胳膊不久便能痊愈，卻不知痊愈後能不能同往常一般靈活。你描得一手好丹青，若因此而做不了畫，往後慕倩兒同子慕描個像，還須得去勞煩旁人，就忒不方便了。”
他低頭笑了聲，放下子慕道：“我左手一向比右手靈便些，即便右手好不了也沒大礙。不然，現在立刻給你描一副？”
慕倩兒張了張嘴巴。除了打打殺殺的，他竟還有這個本事。
一直老實巴交頹在一旁的成玉立刻精神地湊過來，道：“娘娘風采卓然，等閑的畫師都不敢落筆的，怕也隻有君上能將娘娘的仙姿繪出來，小仙這就去給君上取筆墨畫案。”
這成玉忒會說話，忒能哄人開心，這一句話說得慕倩兒分外受用，遂抬了抬手，準了。
成玉來去一陣風地架了筆墨紙硯並筆洗畫案回來，慕倩兒按著子清音的意思抱著團子歪在美人靠上，見成玉閑在一旁無事，便和善地招她過來，落坐在慕倩兒旁邊，讓子清音順便將她也畫一畫。
子慕靠在慕倩兒懷中一扭一扭的。
子清音微微挑了挑眉，沒說什麼。落筆時卻朝慕倩兒淡淡一笑，他這一笑映著身後黛黑的天幕，柔柔的燭光，仿若三千世界齊放光彩，慕倩兒心中一蕩，熱意沿著耳根一路鋪開。
即便右手絲毫不能動彈，他用墨敷色的姿態也無一不瀟灑漂亮。唔，慕倩兒覺得慕倩兒選夫君的眼光真不錯。
這幅圖繪完時，慕倩兒並未覺著用了多少時辰，子慕卻已靠在慕倩兒懷中睡著了。成玉湊過去看，敢言不敢怒，哭喪道：“小仙坐了這麼許久，君上聖明，好歹也畫小仙一片衣角啊。”
慕倩兒抱著子慕亦湊過去看。
子清音左手繪出來的畫，比他的右手果然絲毫不差。
慕倩兒一動一挪，鬧得子慕醒了，眨巴眨巴眼睛就從慕倩兒膝蓋上溜下去。他瞧著這畫，哇哇了兩聲，道：“成玉，怎麼這上頭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