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倩兒清楚記得,半個月前,五月二十五的夜裏,鄭王宮裕錦園裏一場荼靡花事下,慕倩兒看著雲煙自盡了。如果,這個。
慕倩兒看著她:“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她靠近慕倩兒一些,眉心微皺,唇角卻勾起來,緩緩抿出笑意:“一個路人罷了,借姑娘的房躲一躲仇敵,換一換傷藥。”
短刀來回撫慕倩兒的脖子,估計是想起到威懾效果,但慕倩兒感覺著實遲鈍,也就難以配合。她眼中笑益盛,嘴角越發地向上勾:“姑娘好膽識。”就像是夜風吹過來的一聲歎息,落在耳旁,輕飄飄的。
而下一刻她已猛然將慕倩兒推到門板上壓住,短刀擦著頭發釘入木頭門,眼中的笑半分未減,也不知是笑得真心還是假意,話卻放得柔柔軟軟的:“在下方才所說,姑娘是依,還是不依?”
慕倩兒趕緊點頭:“依,我依。”結果一顆小藥丸在開口瞬間突地鑽進喉嚨,一路滾到肚子裏。慕倩兒閉嘴默默地思考一個問題:“毒藥這個東西,吃盡嘴裏了。子清音到底是不是能夠解了了。那樣全能的子清音應該是可以的?”
麵前紫衣女子自報家門說叫雲清,但慕倩兒顯然不會相信。因名字的意義早在上一篇章慕倩兒們就認真探討過,得出的結論是,出來行走江湖的誰能沒有幾個藝名呢。
投完毒後,雲清坦然地坐在客棧的木板床上指揮慕倩兒:“傷藥,繃帶,清水,刀子,燭火。”邊指揮邊皺眉解開衣襟,露出受傷的肩膀,肩背處長年不見太陽的肌膚在燭火照耀下泛出瑩瑩白光,其上纏繞的厚實繃帶卻被血漬浸得殷紅,像一朵富麗堂皇的牡丹,盛開在雪白肩頭。
她要的東西基本上全是現成的,慕倩兒將止血的傷藥遞過去,看到她繃帶下一弧見骨的刀傷,舔舔嘴唇道:“挺疼的吧。”
她偏頭看慕倩兒,明明嘴唇都咬出紅印,眼裏卻仍聚起半真半假的笑意:“你猜猜,嫁人前,我幹的什麼營生?”
慕倩兒搖頭,表示既不知道她竟已嫁了人,也不知道她此前幹的什麼營生。
她將短刀放在火上烤一會兒,突然閉上眼睛,刀子刮過傷“殺人”
慕倩兒心中覺得這其實沒有什麼可怕,也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慕倩兒問她:“雲清是你的真名?”
她歪在床頭,臉色慘白,額間仍有細密汗珠滲出,卻揚了揚眉毛,真不知道在這樣痛苦的時刻怎麼還能做出如此高難度的動作,聲音仍是劇痛後的粗噶,好在已有些力氣:“真名又如何,化名又如何,打十一歲開始,就沒人再喚過我這個名字了,雲清,雲妃,你說,其實這名字不是挺好聽的麼。噗,你別這麼一臉探究地看著我,也不是個多有來曆的名字,我生在窮人家。”
慕倩兒定定地看著她,做驚訝狀道:“這倒挺有趣的。”又做漫不經心狀道:“你說你還有個妹妹?那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她模糊的眼光從頭到腳打量慕倩兒,半晌,笑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