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嚇非同小同,沈緋衣像迎頭被澆了盆涼水,那種冷簡直可以感覺到有冷風從心髒中貫穿而過,略定了定神後,他咬著牙,對著空洞洞的房間,大喝聲:“田七!”
“我在。”身後立刻有人低低回答,一名黑衣人沐身在陰影裏,玄色衣褲玄色包臉布並玄鐵柄長劍,若不是還有呼吸,幾乎不能令人查覺他的存在。
“人呢?”
“我不知道。”那人道,聲音平平,似乎沒什麼歉疚的意思在裏頭。
沈緋衣動了真怒,也不罵,突然伸手挑開他臉上麵罩,露出張五官平實的臉孔,他死死盯著這張臉,極緩慢地眯起眼,像是在等他的解釋,又活像是隻豹瞄準食物,隻等最佳時機一躍而上。黑衣人雖然鎮定,也被他看得有些心頭發怵,他停了會兒,歎:“房間裏一直很安靜,什麼動靜都沒發生,事實上,要不是你衝過來踢開房門,我會一直在外頭守下去。”
沈緋衣冷冷地,閃開半步,指了敞開的大門給他看。
田七隻看了一眼,苦笑:“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兩個相視一眼,忽然不約而同長身而起,躍去其他房間查看,不出所料,所有的房間已是人去樓空,包括一切家具與物品,連最小的器皿都沒留下。
半個時辰後,他們回到原地,臉上驚魂未定,田七歎,“真是見鬼了,剛才我站在院中實在是半點動靜也沒有聽到,想不到周圍竟然已成了棟荒宅。”
“見鬼?這話說放好,確實是有人故意要讓我們以為見到了鬼吧。”
正在商量,院子裏麵突然又有了動靜,有女子慘叫起來,毫無預兆,兩個人同時一驚,凝神細聽卻又沒了聲音。
沈緋衣皺眉,田七護劍當胸,又等了一會兒,女子聲音重新響起來,悲聲歎:“我——苦——”隻有這一句話,聽得人耳根發澀,恨不得把心絞起來,又等了會,到底再無下文了。
沈緋衣歎:“你聽到了?”
田七道:“我不是聾子。”
沈緋衣道:“看來這裏確實是在鬧鬼。”
“不錯,好像最近鬧鬼的地方特別多。”田七點頭。
如果換了別人,沈緋衣早就一眼瞪上去了,不過這個田七隨他辦案已有三年,武藝高強心思縝密,向來是個辦事可靠穩妥的人,更重要的是,此人來曆非凡,絕不是普通隨從或差役。
所以,沈緋衣忍著氣,問他:“你覺得這個世上有誰可以在你的眼皮底下不知不覺的把人劫走?”
“除了鬼,沒有人。”
“胡說,還有這一宅子的家具器什,他們是怎麼運出去的?”
“我不知道。”田七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你知道什麼?”沈緋衣沒好氣。
“我知道世上是沒有鬼的,即使是有,也不是他們。”
“哦?”
田七微笑起來,“這個世上就算是真有鬼,也輪不到他們,我才算是一隻鬼。”
他生得極其普通,五官平實得叫人絕不會去看第二眼,笑起來也是麵目模糊,可他突然做了件極其不尋常的事,他一伸手,將自己的整張麵皮揭了下來。
沈緋衣是見過他本來麵目的,可是仍然倒吸了口氣,倒不是覺得突兀,而是這人實在長得好,麵目之顛倒眾生,世上沒有女子能比得上,而每一次見到這張臉,都會令他產生錯覺,眼前的是名美貌女子。
“又嚇你一跳?”田七倒是習慣了,“你總是有些怕女人的,是不是?”
“好好的一張麵具,幹什麼又毀了它?”沈緋衣避而不答。
“因為我很厭煩它,而且,我有預感,今夜之後這樁案子便可以水落石出,也就不需要我再留在你身邊。”
“你想走了?”
“是,三年了,我欠你的人情債早已還清,若是再不遠走高飛重新換張臉,隻怕又要再死一回。”
“何出此言?”沈緋衣皺眉。
田七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持了劍,去到原先小嚴睡的廂房裏細細摸了一遍,在窗台門框地板牆壁每一塊磚麵上輕輕敲擊,一直找到原本放床的位置時,他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