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來到詩社,清落的沒有人。廖四哥在後走廊上喂狗。四哥的胡子長得很不齊整,有一根沒一根的,有些長到腮幫子上麵去。下午莊裏都沒有人,靜悄悄的,幾絡日光斜影從後走廓透進來,很有點時大誌了進行的感覺,而廖四哥就在日光中喂狗吃飯。小狗一麵吃著,他一麵撫摸著小狗平滑的背項。這隻小狗原本是鄰家的,一天半夜走了進來,大哥二哥很愛狗,就喂了點東西給它吃,收留它過了夜,一連兩天來它跟大家玩在一起,想玩的時候會抱住人的褲管,想吃的時候也是。可是撤尿愛把尿撒在棉被枕頭上,有時還屙屎,有天晚上台風來了停電,結果大家腳板都是狗糞。所以四哥很不喜歡它。後來鄰人找上門來了,把它要了回去,第二天有東西敲門,開門一看,原來是矮矮小小的阿狗。它被老主人洗過澡吃過飯後,還是願意來山莊挨仙挨打,不知曆盡了多少險逃過來的。它伊伊嗚嗚的也講不出來,可是卻真的有情義。從此就把它收留在山莊裏,大家交在月捐,一小部分是挪用給它作為糧食的。而今天下午,大家不在,平素不喜歡它的四哥,正在撫摸它,正在對它說話,在天光裏望過去,仿佛人和狗都是亮、燦眼的,很真實地虛幻著。
我不知所以然浮起一陣子難過,鼻都酸了,跑過後房,想起離開了的五哥三哥,跑過小軒,想起本來加入得最熱烈但走得也最絕的阿紅小莉她們。幾個月來,真是多少鉛華洗盡,這山莊還是山莊,隻不過寂寞多了,不過還是浩氣長存的。
午睡醒來,聽到外頭有喜樂聲,是大哥和小姐姐的聲音,好像正在和二哥開著玩笑,我心中很安穩,雖然那笑聲已不再像從前的洪水奔濤,但也有諾亞方舟後初見青綠草原的半清初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