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殺局(1 / 2)

轉眼又是夏天了,茂密的樹葉裹挾著春日的殘花,柳絮紛飛如雪,回春的鶯鶯燕燕早已飛過,白雲耐不住日漸灼熱的暑氣,隻在遠處飛來飛去。大地折射出一片璀璨的光輝,刺得人睜不開眼,我站在宮牆的陰涼裏,右手搭在額前,等候著帶我們出宮的馬車。

庚優沒有被當成祭品,有八王子這個功臣在王上身邊說情,還有什麼辦不到的呢。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還是變成了一個三等侍女,和我一樣趕著低賤繁重的活。她很鎮定,迅速的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其間,八王子來找過我,問我為什麼沒有去找他。他怔怔的,不知道我闖了什麼禍,以至於落到這個地步。我不想說,難道讓我說是因為無意中知道了他和自己父親的女人有不倫之戀?他居然還有臉問。如今這張華美的臉上寫滿虛偽,讓人惡心。“八王子離去把,我不想見你。”我實在不能和他周旋下去,轉身走開。

八王子好像天生就有何女人打交道的天賦,走到哪裏,都能看到他逗引女子開懷一笑。而且,他幾乎對所有女子一視同仁,十分關切,連打掃茅廁的老婦人,他都十分關懷,所以在女人之間,他維持著很好的人緣。但是,一個能與自己的後母發生**的人,肯定不會拒絕庚優。蘆斐說不止一次注意到,八王子每次來看我的同時,還捎帶著看庚優。楚姬不知道這件事,傻傻的以為八王子鍾情於我。八王子每次來找我,都使我意識到自己離死更近了,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娘娘病了,躺在床上好幾天,沒有一絲精神,王上安排了法力最好的神巫為她徹夜祈禱,還是不見好。娘娘想吃新鮮的野桃,野桃成熟晚,沾了許多雨露的氣息,香味濃鬱娘娘最喜歡野桃清香的氣味。”這些都是娘娘的貼身侍女久子說的。久子是一等侍女,每天隻負責陪娘娘說說話,向其他地位卑微的人傳達命令。久子炫耀的說,無非是想炫耀作為寵妃侍女的榮耀,炫耀完畢,她馬上擺出一副凶惡的樣子,訓斥道:“你們速去速回,挑最好的最大的,如果找不到,你們就不用回來了!”她說完,一甩袖子,趾高氣揚的走了。

久子走到無人的地方,叫來駕車的車正,小聲耳語一通,神神秘秘的。其中一個人伸手押押頭上的草帽,用力點點頭。

馬車一出宮門就開始向遠處奔去,揚起陣陣飛塵。馬車軋多一道水溝,庚優姐姐抖擻了一下,我才意識到,悶熱的宮城已經遠去。這些日子在宮裏遭受的困厄,使我明白九年前六王子大概也像我這樣被排擠,被欺騙,被追殺,覺得沒有人可以指望。我可以幻想出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六王子騎著一匹黑馬,疾馳過宮門,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在後麵緊緊追趕著,手裏拿著火把,口中咒罵不休。六王子狠狠的拍打著黑馬,耳邊風呼呼作響,心砰砰跳著像在拍打一麵皮鼓。有人搭弓放了一箭,六王子不行右臂中箭,但是他無暇理會,繼續在黑暗中奔馳著。馬匹磕磕絆絆,和黑夜裏的空氣激烈碰撞著。後麵的人追上來了,前麵的已經無路可走,隻有一條無聲的河,靜靜的流著-------六王子被逼上了絕路。馬匹被刀箭刺傷,堅硬的草繩被拋過來。六王子一狠心,跳進冰涼的水中,不知所蹤。第二天在王公貴族嘴裏,便說六王子突發重病,不治而死······

想想散播這種謠言的人,很可能就是從小和六王子一起長大的兄弟,還可能是無意中給予關懷的叔父們,我不禁嚇出一身冷汗,王族之間的血脈關係,已經變成了可以殺人的利劍,想到這裏我迫不及待想離開,不自居握緊了庚優的手,大家注意到我,瞪著眼睛。庚優湊過來,附在我耳旁,計劃著要趁這個機會逃走,不回那可怕的宮裏。我會意,便小心起來。

麒茉和蘆斐兩個都是十四歲的年紀,從出宮開始一直在說話。不僅如此,蘆斐還摘掉發髻上插著的兩朵絲線編織的宮花。蘆斐說:“免得等會兒采摘仙桃弄皺了。”正說著。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蘆斐的宮花掉在地上,沾了一些泥汙。“慢點趕車,你趕著去投胎呀!“蘆斐責怪道,拾起地上的首飾,用腰上的絲帶小心擦拭著。我想帶她們一起走,她們從小無父無母,在宮裏過著受人奴役的日子,已經夠可憐。庚優不願意帶她們,說人多反而都逃不掉。我們兩個小聲的爭執著,這時,桃園到了,我們便閉嘴。

桃樹的葉子有一種奇特的香味,清甜怡人,遠遠的就可以聞到。這大約是一片野桃樹,前後見不到人看管,倒是蝴蝶飛蟲見到不少。桃子才剛剛露出嬌紅的尖,大的圓的都被我們采走了。除此之外,我們還特意摘了很多青澀的小桃,宮裏每年都要用陶罐醃漬很多果子,做成王子公主喜歡吃的蜜餞。

野外的桃子上麵長了許多毛,粘在手上很癢,很快連身上都沾上了這樣的毛,渾身奇癢無比,攪擾得大家狂躁不安。車正們像看賊一樣緊緊緊盯著我們,我們沒有逃跑的機會。這時,我借口說要下河洗澡,攆他們回避。他們卻說洗澡可以,但是他們得在石頭後麵等著。我和庚優交換眼色,隻得暫時放棄洗澡。可是蘆斐和麒茉卻已經跳進水裏,還招手要我們下水。長著碩大門牙的車正吼了一句:“下去洗幹淨,你們渾身臭死了!”說完捂上鼻子做嘔吐狀,見我和庚優遲遲不肯下水,又吼道:“你們愣著幹嘛,還不快下去,誰稀罕偷看你們!”說完真的走到旁邊的石頭後麵,警惕的眼睛透過後腦勺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