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伊隻覺得心裏鈍鈍的很是難過,她真想大聲質問封宸些什麼,卻最終隻能低聲泣血一般問那個上一世自己心中的封宸:
“如若你當真這般想,為何我們的孩子們,卻每日每夜都在心驚膽戰中過活度日?我們的孩子們卻又為何不及弱冠便不得善終?封宸,你便是這樣做慈父的嗎?”
帝後二人霎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卻聽池瀠歡聲一笑,道:“咱們娘娘的小太子、小公主自然會啟蒙受教得萬般好!陛下必然是日日齊享天倫之樂,羨煞天底下的父親呢!”
沈溯伊蹙眉,輕聲斥道:“池瀠!太子乃是社稷之基,須得陛下立儲冊封,百官廷議附旨方為東宮。後gong之中妄言朝政卻是大罪的。”
封宸卻微微一笑,道:“無妨的,朕與皇後的嫡子自然當得儲君之名,況且得母賢若皇後,孩子如何能不成材?”
池瀠雖然年輕活潑了些,但並不是多嘴妄言的女子,遂沈溯伊才會放心派遣她去兩個王府中宣懿旨。隻是今日池瀠見皇帝封宸與皇後相處十分相得,一時開懷,便言語沒了顧忌,幾乎犯了禁。
池瀠知道,沈溯伊雖是當場斥責了她,卻也是為了護著她的。
果然,皇帝便是也沒有生氣的。
池瀠這才略鬆了口氣,小意討好道:“陛下英明!就連承康王府中的郡主,尚且有幸得咱們皇後娘娘傳道授業,更何況是陛下的皇子公主呢,屆時皇後娘娘身體大好了,定然將皇子們教導得各個文武雙全,肖似陛下和娘娘呢。”
封宸如何不知沈溯伊的一身武藝已然是廢了的,怕沈溯伊此時聽了傷心,便忙轉開話題,略帶詫異的問:“教導承康王府郡主?是盛顏嗎?”這卻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十分詫異。
沈溯伊好似並未注意那句幾乎沒有可能的“皇後娘娘身體大好”,也十分自然的接口應答封宸道:“回陛下,正是城陽郡主。”
封宸少年時便教導過城陽郡主的功課,而說來皇帝是該慚愧的,如今承康王妃戴氏之所以會這般焦慮,與皇帝封宸、還有長平王封珜少年時對侄女的教導方式是脫不開關係的。
甚至可以說城陽郡主的這兩位叔叔便是罪魁禍首,也不為過罷了!
而封宸少年時與城陽郡主封盛顏感情極好,關係亦師亦友一般。此時聞言,不禁好笑道:“盛顏這個丫頭,莫不是賴上了我們家罷?不去找她自家爹爹娘親教導,卻偏要糾纏叔父嬸娘作甚?”
沈溯伊聞言,柳眉輕輕挑起,一雙極大極晶瑩的眸光斜看了皇帝封宸一眼,含笑問曰:“陛下卻還敢說麼?這話若是要承康王妃聽見,隻怕王妃豁出去犯上,也是要與陛下您拚命的。您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啊,若是自己看些疆場打殺的典籍也便罷了,怎的還帶時年剛及大人膝蓋高的小女娃一起看?現在卻要累得臣妾來替您善後收拾攤子麼。”
封宸聞言,神情微微怔忪。半響後才神似緬懷的低聲喃喃道:“朕相信,皇後總是會站在朕的身後的,是嗎?”
沈溯伊見封宸神態頗異,輕聲喚道:“陛下?”
封宸猛然醒神,又掩飾般繼續說起之前城陽郡主那事,勸道:“城陽郡主是個極好的孩子,隻是性格執拗了些。皇後還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不要太過費心而傷了神。”
沈溯伊溫聲應著:“是,陛下。臣妾這紫宸宮往日清冷的很,能有年輕人多來走動走動,才更有生機。臣妾便是看著也是高興的。”
見池瀠還在殿下俏生生的立著,沈溯伊便柔聲道:“池瀠,今日出宮辦差,你也倦了,去換個人伺候,你這便下去休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