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看向郭美然,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而郭美然聽對方講起了自己不光彩的往事,顯得既害怕又迷茫。
袁誌邦的話還沒有說完:“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她嫉恨男人的前妻在離婚時分走了一半的財產——她自己是個無恥的強盜,卻反而責怪別人奪走了她的東西。於是她每天打電話,發短信,使出種種手段騷擾對方,說一些下流不堪的話語,她甚至故意將自己和那個男人在床上的行為講給對方聽。可憐那男人的前妻不堪侮辱,因神經衰弱得了抑鬱症,最終服藥自殺了。”
羅飛瞪著眼睛,目光中的鄙夷變成了憤怒。
“你也很生氣,對嗎?”袁誌邦捕捉到了羅飛的情緒,“可是對於這樣的人,法律卻沒有辦法懲罰她。她做盡了惡事,卻仍然逍遙自在,享受著本該屬於被害人的寵愛,揮霍著本該屬於被害人的財產。在這個時候,麵對這樣的罪惡,你難道不希望Eumenides的出現嗎?”
說到這裏,袁誌邦轉過頭來看著驚魂不定的郭美然。“把那封信打開。”他命令道。
郭美然不敢違抗,乖乖地拆開了手中的信箋。那是不久前她從袁誌邦風衣口袋裏掏出來的。信箋中是一張紙條,隻見上麵寫著——
死亡通知單
受刑人:郭美然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月二十五日
執行人:Eumenides
“不,不要殺我!”郭美然隱約猜到這張通知單所蘊藏的恐怖含義,她哭叫著乞求,“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們……原諒我這一次吧……”
袁誌邦拉起郭美然的手,漠然地指了指羅飛:“你問問這位警官,法律會不會原諒一個殺人之後但承諾會改正的凶犯?”
郭美然讀懂了對方的潛台詞,她已嚇得說不出話來,在一陣顫抖之後,她癱倒在椅子上,一股冒著熱氣的液體浸濕在她的兩腿之間。
袁誌邦蔑然搖搖頭,目光轉向了羅飛。
羅飛深深地吸了口氣,凝起自己的思緒,掙脫了袁誌邦對他思維的引導。
“Eumenides?站在法律的對麵去懲罰罪惡。是的,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幻想……可是——”他搖了搖頭,看著袁誌邦,“沒有哪個瘋子會把這種想法真正地付諸實踐!即便是我和孟芸創造了這個人物,當年也隻不過搞出了一些惡作劇而已,為此而殺人?我們根本想都沒想過。”
“你們沒想過,是因為你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我所麵對的選擇!”袁誌邦提高了語調,聲音變得更加刺耳,“是的,每個人都有瘋狂的想法,但隻有少數人變成了瘋子。這不是因為大部分人更加清醒,隻是他們缺少能說服自己去發瘋的理由!可是我,我卻有了足夠的理由……”
羅飛的心中怦然一動,他屏住呼吸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袁誌邦的聲音由激憤變得深沉,他的兩側眉角也耷拉了下來,然後他開始講述那些發生在十八年前的,把他從正常人變成了瘋子的痛苦往事……
正如袁誌邦給慕劍雲指點的案情方向,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那件曾轟動省內警界的“三一六販毒案”;同時也正如鄧驊向羅飛所暗示過的,很多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這起案件到底有多“經典”。
鄧驊,當時名叫鄧玉龍,他剛剛二十來歲的年紀,但已經顯示出超出常人的思維和膽略,而這兩點正是成大事者必備的素質。在“三一六販毒案”中,他將這兩點素質發揮到了極致,同時也給自己贏得了豐厚的“收獲”。
當警方便衣包圍了交易現場之後,正是鄧玉龍挑起了警方和毒販之間的槍戰,然後他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他從內部突然襲擊,將其他涉案毒販全部擊斃;第二,他藏匿起了一半的毒品和毒資。
雖然鄧玉龍精心謀劃了此事,並自以為操作得滴水不漏,但他的舉動卻沒能瞞過薛大林的眼睛。在案件告破後的第二天,薛大林將鄧玉龍叫到辦公室中進行責問。然而薛大林並不願毀掉自己一手培養出的“金牌線人”,更不想讓自己的赫然戰功蒙上陰影,兩人間的交鋒也因此走向了一個與預期相反的結果:鄧玉龍用自己犀利的口舌說服了薛大林,後者放棄追查並接受了一半的贓款賄賂,同時鄧玉龍承諾將私藏的毒品銷毀。
可是事情卻沒有結束。另外一個人的出現讓情況變得複雜起來,這個人便是在薛大林身邊擔任秘書的白霏霏。當時設備處剛剛從國外購買了一批監聽設備,薛大林也領到了一台,平時都交給白霏霏保管。身為年輕人,白霏霏對這種新奇的玩意兒當然很感興趣,便在辦公室裏試著玩了起來。所以當薛大林與鄧玉龍密談的時候,白霏霏雖然不在場,但她卻通過打開的監聽設備了解到全部的過程,並且這個過程還被錄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