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日上午八時三十分,龍宇大廈內,另一個會議也正在進行。
與會者全都穿著素服,表情沉痛——他們剛剛從祭祀鄧驊的靈堂來到這裏。四天前,殺手Eumenides假手韓灝,將那個曾經雄霸省城十多年的人物刺殺在了機場的候機大廳中。
正中主座上的中年女子低著頭不停地抹眼淚,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依偎在她的身邊,神色惶恐茫然,從左臂上的黑色袖章可以看出這兩人正是死者鄧驊的遺孀弱子。
兩個年輕人分立在母子的左右,左邊一個年長一些,長方臉,濃眉大眼,正是鄧驊生前的首席保鏢阿華;另一個人體格彪壯,但麵容卻顯得有些稚嫩,隻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他的眼神直直的,給人一種愣頭愣腦的感覺。
母子的對麵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一胖一瘦。那胖子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正在努力勸慰鄧驊的妻子。瘦男人則始終緊鎖著眉頭,似乎是個沉默寡言的角色。
胖子的言語句句貼心,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片刻之後,女人終於停止哭泣,抬起頭來:“好了,林總,你不用再說了,這些道理我都懂……不管怎麼樣,慢慢總會好起來的……你們有什麼正事,趕緊說吧。”
“這個……”胖子躊躇了一下,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他掏出一方白淨的手帕遞給女人,同時把目光轉向了身旁的同伴。
“我來說吧。”瘦男人的語氣冷冰冰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鄧總不幸遇害,現在大嫂就是龍宇集團最大的股東了。我們今天開的其實也算是個董事會,主要就是確定一下龍宇集團新的總經理人選。”
女人擦了兩下眼淚,聽到這話後,便愣了一下,喃喃道:“這個事情……是不是太著急了一點?”
“鄧總還沒有出喪,現在提這些事情的確不太合適……”胖子為難地搖著頭,然後又長歎一聲,“可是龍宇集團方方麵麵的事情,沒有人接手也不行啊。城東的那塊地皮馬上就要競標了,鄧總如果在,一定是勢在必得,我們可不能錯過時機……還有好幾個項目早就等著簽合同,現在對方知道鄧總遇害的事,都猶豫起來——如果沒有能撐大局的人出麵,恐怕情勢就堪憂了。”
“那該怎麼辦?”女人慌亂無措地睜大眼睛,看看那兩個男子,又看看身邊的阿華。
“依我看,還是要辛苦林總先把這個位子撐起來。”瘦男人似乎總在最恰當的時機開口,“這麼多年來,林總一直是鄧總的副手,方方麵麵的業務熟悉,集團外的人也都認他。把林總直接扶正,是最快速也最穩妥的方法。”
鄧夫人猶豫著不說話,雖然她隻是個見識淺薄的女子,但此刻也品出了這場“董事會”的醉翁之意。
胖子觀察著鄧夫人的神色,然後斷然搖了搖頭:“不行。龍宇集團是鄧總一手打下來的天下,我看新的總經理還是由嫂子擔當比較合適,我還是做我的副總,全力輔佐就是了。”
“不、不……”鄧夫人左右為難地搖著手,“我怎麼行,我當不了的……”
“嫂子當總經理我也沒意見。”瘦子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外人會怎麼看?龍宇集團的信譽威望還能不能維持?其實公司遲早還是鄧家的,等鄧箭長大了,好好地磨煉他幾年,林總再把位子傳給他不就行了?”
小男孩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
胖林總湊過身去摸著鄧箭的腦袋,一副憐愛和感慨的神情:“唉,這倒也是個道理。龍宇集團在鄧總手裏光大,現在要經過我傳下去,我的擔子可重得很啊。”
“這麼說林總就是同意了?”瘦男人直視著鄧夫人,“嫂子,您還有什麼意見嗎?”
“我……”鄧夫人轉身求助似的看著阿華。可阿華卻沉著臉,一言不發。鄧夫人隻好苦笑了一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能有什麼意見?”
“那就好。”瘦男人總算笑了一下,然後他拿出一份文件擺在桌子中間,“任命書已經擬好了,隻要股東們簽個字,就算是正式通過了。”
阿華不出頭,但站在鄧箭旁邊的那個愣小夥子此刻卻終於忍不住了:“這顯然是他們合謀好的。夫人,您不能簽字!”
瘦男人驀地皺起眉頭,目光直逼逼地向著那小夥子射去。後者舔舔嘴唇,顯得有些畏縮了。
“阿勝,注意你的身份。”阿華終於開口,不過卻是在斥責自己的同伴,“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
叫阿勝的小夥子看來對阿華頗為忌憚,立刻乖乖地低下了頭。
胖林總看著阿華嗬嗬地笑了起來:“阿華啊,你跟了鄧總這麼多年了,集團裏也有你的股份,對這個事你也發表發表意見嘛!”
“我不想管這些事。”阿華淡淡地說道,“我現在想的,隻是如何去找到他。”
現場沉寂了片刻,誰都明白阿華說的“他”指的是誰。
Eumenides!身為鄧驊的保鏢,阿華自然不能放過那個害死了老板的元凶。在他看來,現在討論其他事情都是不合時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