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屏幕上出現的是一個魁梧男子的身影。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具體麵容。不過他的體型和走路姿態還是能顯現出某些特征。
錄像有好幾段,等全部放完之後,羅飛突然看著阿華問道:“饒東華,你覺得你認識這個人嗎?”
阿華想也不想,大聲說:“認識。”
羅飛又問:“他是誰?”
阿華回答:“豹頭!”
羅飛點點頭,又去問在場的另外一個受審案犯:“葛新新,你認識錄像上的這個人嗎?”
通過先前的公判可知,這個叫作葛新新的案犯曾是高德森集團的首席打手,麵對羅飛的提問,他也說:“應該就是豹頭。”
羅飛繼續問道:“葛新新,去年的四月二十一日,高德森有沒有交代你去完成什麼任務?”
葛新新說:“有。”
“什麼任務?”
“他要我去殺了阿華。”因為已經被判決死刑,而且這些問題都是以前交代過的東西,所以葛新新回答起來並沒有什麼顧忌。
“為什麼要殺他?”
“高總當時征了塊地,被阿華手下的人霸著,沒法拆遷。耗不起,所以想殺了阿華。”
“那你有沒有去殺他?”
“沒有。”
“為什麼?”
“因為豹頭提出來,他要去殺。高總就讓他去了。”
“他是主動要去的嗎?”
“是的。”
“你覺得他為什麼要去?”
“我覺得他就是想表功。因為他剛剛從阿華那邊過來,高總還不信任他。”
“他任務完成得怎麼樣?”
“失敗了。他沒能傷得了阿華,反而誤傷了一個女人。”
羅飛“嗯”了一聲,好像是問完了。然後他又抬頭麵向觀眾和媒體,解釋說:“豹頭原來是饒東華的手下,後來又投靠高德森集團。當然了,豹頭隻是他在江湖上的諢名,而他的大號對在座的所有人來說,都早已如雷貫耳——”
眾人屏息凝神,雖然他們都已猜到了七八分,但還是急切等待著羅飛將那個名字確確實實地說出來。
羅飛回過頭,目光往主席台上掃了一圈,同時他將嘴湊在話筒邊,終於吐出了那三個字:“錢——要——彬!”
台下觀眾的情緒像是在頂點時被突然放了閘,一下子全然宣泄出來。現場嘩聲四起,幾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熱火朝天的議論和分析之中。而無論從常理還是邏輯來看,這起爆炸案真凶的指向都已是如此明顯!
主席台上,宋局長眉關緊鎖。至此他已完全明白了羅飛的用意:那家夥身為大會安保負責人,控製著整個會場的秩序,他充分利用了這個條件,將一場計劃中的表彰大會變成了冤案的新聞發布會。而自己作為大會的策劃和主持人,現在隻能品嚐“為他人作嫁衣”的苦澀滋味了。
獨自斟酌了片刻後,宋局長側過頭去,附耳對肖華不知說了些什麼。肖華麵無表情地聽著,末了微微點了點頭。
羅飛這時又將那個裝有頭發的證物袋舉了起來,大聲道:“這根頭發和錢要彬的發質特征非常吻合,如果有必要的話,還可以做一個DNA鑒定。綜合以上的證據和證人證言,我認為錢要彬涉嫌故意傷害罪和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應批準逮捕,立案偵查。”
台下有人附和讚同,也有人搖頭表示反對。而羅飛則看著宋局長,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宋局長迎著羅飛的目光,他再次站起身,手裏拿著自己的話筒。
場內慢慢地安靜下來,攝像鏡頭也對在了宋局長的身上。
宋局長先是輕輕咳嗽了一聲,片刻後,他終於開口道:“鑒於此案出現的新情況,我和肖華廳長商量了一下,同意由羅飛同誌負責,對錢要彬展開刑事偵查。不管最終查出來的結果如何,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原定在今天舉行的表彰大會,暫時取消;以後是否表彰……看偵查的結果再定吧。”
羅飛點點頭,接受了這意料中的勝果。他知道,隻要將案情通過媒體公布於眾,宋局長再想護短的成本就太大了。這起案子現在有了公眾的監督,應該能得到一個公正的裁決。
台下眾人再次議論紛紛。大家的立場和情感都不盡相同,有人欣喜,有人悲傷,有人鄙視,有人惋惜……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唯有突變之後的詫異可算是所有人共通的情緒。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兒。”宋局長看著羅飛,冷冷問道,“現在可以散場了吧?”
羅飛卻搖頭道:“我還想耽誤大家幾分鍾,我有些話必須要說。”
宋局長坐回到椅子上,神色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