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精神上受到的壓力太大,恍惚之間才造成了如此嚴重的誤診?因為李俊鬆已經遇害,這些猜測恐怕也難以核實了。不過羅飛此刻更關心的倒是病人的反應。
“那個病人,叫許明普是吧?他有沒有到你們這邊鬧過事呢?”
“當然鬧過。他的情緒很激動的,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那他提出了什麼要求?”
“肯定是要求賠償啊,而且開口就是一百萬。”
一百萬?綁匪要求的鑽石不也是價值一百萬嗎?羅飛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怎麼能說這事跟案子肯定沒關係?”他費解地看著肖嘉麟,“照我看這個許明普的疑點很大啊!”
“可是許明普根本沒有作案時間。”肖嘉麟解釋說,“這些天他一直住在我們醫院腎髒科的病房裏,怎麼可能去綁架殺人呢?”
“哦?他在你們這裏住院了?”
“是啊,為了息事寧人嘛。我們開出的條件是立刻安排他入院治療,費用全免。這才把他安撫住的。”
“那他具體是哪天入的院?”
“應該是上上個禮拜五吧?”肖嘉麟拿出手機翻查了一會兒,確定道:“沒錯,就是上上個禮拜五,十月二十三號。”
羅飛的眉頭皺了起來——十月二十三號,那不正是李俊鬆離家失蹤的當天嗎?他覺得這事越來越值得深究一番了,便追問道:“他是怎麼來鬧的,怎麼住的院,整個過程你給我詳細說說。”
肖嘉麟回憶著說道:“許明普是那天下午到醫院來鬧的,先去了腎髒科的門診。門診醫生通知了我們醫務科,於是我們就把他請到辦公室解決問題。他講述了被誤診的事,我們查了當時的就診記錄,包括X光片什麼的都調出來了。結果證實的確是李俊鬆的診療出現了重大失誤。這樣的話我們就隻能接受事實,跟對方談談條件了。許明普提出兩個條件,第一是賠償一百萬,第二是把李俊鬆叫出來。而這兩個條件對我們來說都是無法完成的。當時他的情緒很激動,我也不敢再刺激他,隻能一邊把他穩住,一邊設法和他的家屬取得聯係。到了五點來鍾的時候他兒子許強趕過來了。許強一開始的態度還不錯,配合我們對許明普進行勸解。好說歹說之後,許明普終於同意先跟兒子回家吃飯。這父子倆走了之後,我也下班回家,心想總算把今天對付過去了。沒承想到了晚上十點鍾左右,父子倆又來到醫院大鬧。我連忙也趕回來處理。這次連許強的態度也變得強硬起來。許明普再次提出他的要求,還逼著我給李俊鬆打電話。我當著他的麵撥了電話,李俊鬆沒接,他這才作罷。後來我作出承諾,可以免費對許明普展開後續治療。於是當場就辦了入院手續,此後許明普就一直住在腎髒科的病房裏。”
“你剛才翻看手機就是在查那天給李俊鬆的呼叫記錄吧?”
“是啊。”肖嘉麟把手機展示給羅飛,“具體的呼叫時間是十月二十三日的二十二點四十七分,大概半小時之後我就給許明普辦了住院。”
羅飛也記得:李俊鬆那部常用的手機上的確留有這麼一條未曾接聽的記錄——二十二點四十七分,當時李俊鬆應該已經遭遇了綁架。如果說許明普先綁架了李俊鬆,然後再趕到醫院來鬧事,從時間上來說也是有可能的。雖然說許明普後來一直住院,但不能排除外麵還有同夥,而後續勒索贖金和殺人的過程就是由同夥完成的。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許明普的兒子許強顯然值得重點關注。或許他隻是假意把父親勸走,然後父子二人共同實施了對李俊鬆的綁架。再回到醫院時,許強逼著院方交出李俊鬆,其實正是一種刻意而為的障眼法。
因為李俊鬆的嚴重誤診危及到了許明普的生命,這父子倆作案的動機是存在的。可是作案過程中的諸多細節還是很難解釋。
首先,李俊鬆失蹤的地點是楚崗風景區,許明普父子是如何找到對方,又如何實施綁架的呢?最合理的解釋是他們一路跟蹤李俊鬆而來,在偏僻的楚崗找到了下手機會,可是道路監控中並未發現有可疑車輛跟蹤凱美瑞啊。
又或者是許明普父子把李俊鬆約到了楚崗?那意味著他們早就跟李俊鬆聯係上了?當天兩次到醫院鬧事都是為了給綁架案做掩護?可是在和醫院接觸之前先找到李俊鬆,這不僅不合邏輯,從操作上來說也有很大的難度。因為要找出一個半年前給自己診療過的醫生,沒有醫院方麵的配合怎能做到?
另外許氏父子是否有能力策劃並實施這樣一起精妙的綁架案呢?一個重要的細節是:綁架者用王景碩作為幌子來幹擾警方的視線,這說明他不僅知道王景碩和李俊鬆之間的過節,而且對王景碩好賭的秉性也非常了解。許氏父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呢?難道是綁架得手之後對李俊鬆進行拷問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