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張立奮瞪著眼睛,表情頗為茫然,“後來這事也沒成啊!”
“沒成?”羅飛也糊塗了,“什麼意思?”
“沒成就是沒成唄。”張立奮看著羅飛說道,“我找來的那幾個人,隻有王獻能和對方配型成功。但是後續的檢查發現:王獻隻有一個好腎,這事就搞不成了嘛。”
“隻有一個好腎?”這又是一個出乎預料的細節,羅飛追問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咱們每個人不是都有兩個腎嗎?有一個能用的就行。所以有些人才會出來賣腎嘛。但是這個王獻隻有一個腎是好的,另外一個腎有毛病。如果他把那個好腎給賣了,他自己也就活不了多久啦。”
羅飛的氣息變得沉重起來。靜默片刻之後,他沉著聲音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肖嘉麟又讓我再找別人。可惜找來找去都找不到合適的。過了一陣肖嘉麟對我說:‘這事算了,別再找了。’那就算了唄。”說到這裏,張立奮又為自己叫起屈來,“所以這事說起來隻能算個未遂啊。我既不是主謀,又沒拿到錢。你們可得秉公處理!”
羅飛覺得胸口壓著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無法呼吸。他沒心思再和張立奮多說,而是起身走到了訊問室外。在深深地呼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之後,他的氣息才稍微順暢了一些。
尹劍跟在羅飛身後,低聲說道:“這事並沒有算了。他們還是拿走了王獻的腎——唯一的那個好腎。”從說話的聲音聽得出來,他的情緒也非常不好。
羅飛沉默著,半晌之後才露出苦笑。“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去找死人嗎?因為沒有必要!”他轉過頭來看著尹劍,“他們知道王獻很快就會死的,所以沒必要再牽扯更多的人。牽扯的人越少,對他們來說就越安全!”
因為憤怒,羅飛的目光變得有些嚇人。連尹劍也不自覺地躲閃了一下,一時間不敢再多說什麼。
片刻之後,羅飛稍稍平複了一些情緒,他說道:“我要去見宋局長。”
“現在嗎?”尹劍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淩晨時分,“是不是太晚了。”
“再晚也得去!”羅飛的語氣如此堅定。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也無法阻攔住他的去路。
(5)
羅飛直接找到了宋局長家中,兩人在書房展開密談。在聽完羅飛的彙報之後,宋局長臉色凝重。
“這個王獻就是殺害李俊鬆的凶手嗎?”
羅飛不敢把話說得太滿,隻道:“他需要用錢,又具備仇恨李俊鬆的理由。這兩點符合我們之前設定的凶犯特征。而且坑害他的不止一個人,這也可以解釋凶犯為什麼會在李俊鬆的頭顱旁留下那張字條。”
宋局長點點頭,又問:“你現在采取什麼行動了?”
“尹劍已經帶人去控製肖嘉麟了。有了張立奮的口供,我相信很快就能在肖嘉麟身上打開突破口。隻是,”羅飛話鋒一轉,“我擔心時間上會來不及。”
“什麼時間?”
羅飛用提醒的口吻說道:“王獻失蹤已經十多個小時了。”
“你覺得他們會……”宋局長凝起目光,他顯然是聽懂了羅飛的潛台詞。
“他們本來是想等王獻病發後自然死亡的,但現在形勢變化,他們已經等不及了。”羅飛進一步把話挑明,“如果王獻死了,即便我們能把當初非法換腎的事情查清楚,可李俊鬆一案的線索就又斷了。”
宋局長沉默了約半分鍾,然後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之後,聽筒裏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喂?”雖然已是淩晨時分,但聽對方的狀態顯然並未安睡。
“唐書記啊。”宋局長打了個招呼,然後自報家門,“我是老宋。”
“老宋,”唐兆陽在那邊略微停頓了一下,問道,“有什麼事嗎?”
“最近兒子怎麼樣?”
“挺好的。”
唐兆陽回答完這句之後,宋局長不再應聲,兩人之間呈現出沉默的狀態。終於還是唐兆陽先繃不住了,他反問了一句:“怎麼突然聊起這個?”
“收手吧。”宋局長重重地吐出三個字來,每個字都壓著宛若千鈞的分量。
電話那頭又出現長時間的沉默,最終隻傳來一聲長歎:“唉——”那聲音低沉嘶啞,在筋疲力盡的頹態中又夾雜了萬千難以言述的複雜情感。
王獻其實就藏身在人民醫院附近的一家賓館中,一直由唐兆陽最信任的心腹秘書婁鐸陪護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