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年全身一怔,原先微笑的表情瞬間僵硬。
他雖然料到自己難逃一劫,林亙盛怒之下不可能放過自己,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主動做這麼多的低姿態,林亙怎麼也會手下留情。
不想到林亙絲毫不給他麵子,迎麵就撕破臉皮。
“自己被擊殺,這是我之前推測最不濟的下場。我為此作出種種的努力和手段,可惜在林亙這裏,沒有發揮出任何的用處。”
整個夜空本來就寂靜,林亙這話一出,清晰可聞地進入所有人耳中,氣氛更加死寂。
雕玉仙子、蕭遠河暗中歎息,周英年和他們相交近數百年,既是相識的朋友,也是暗中不斷相鬥的對手。這麼多年過去,一步之失,終於惹來殺身之禍。
他們和周英年交情不錯,但不會上前說情。
因為整件事情不能夠以簡單的感情論斷,這是藏羽門和惕隱宗的生死對殺,要麼惕隱宗被屠,要麼藏羽門被滅,沒有任何人情可講。周英年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長者,事前應該對此有過足夠的估計,有決心承受這個能力。
兩者之爭,全然是藏羽門撩撥而起,如果不是林亙最後時刻出現,恐怕被殺戮的就是惕隱宗。
他們要是出來說情,那麼明顯會立場偏袒,自身得罪林亙。
周英年深吸一口氣,臉上換上肅容。
隻道:“此戰,是我藏羽門出先手,而最終這樣的結果,我是無可奈何。但是你怪不得我,由始至終,我藏羽門都隻是將你當成盟友,而不是惕隱宗,我藏羽門和惕隱宗並不存在什麼盟友關係。如果你在,惕隱宗便算是你這個盟友所守護,我藏羽門動他,那算是不仁不義教人不齒。但是你一死去,那惕隱宗就是惕隱宗,和你關係不大。政治鬥爭,是宗門間的永恒主題。作為藏羽門,不可能因為你曾經為惕隱宗效命,就要永遠放棄利益,而不和惕隱宗相爭,舍棄自己的利益。”
“我藏羽門自問此事不光彩,但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無恥之舉。惕隱宗既然威脅到我藏羽門的地位,而我藏羽門捍衛本身地位,天經地義。退一萬步說,在宗門競爭中,總要靠自己的實力,而不能永遠依靠別人的庇護,成為嬌滴滴的柔弱花朵。惕惕宗不能因為你曾經是客卿長老,就想憑此著一勞永逸地成長。而我藏羽門也不會因為此,對惕隱宗的威脅視而不見,束手待斃。”
旁側的人雖然看他不順眼,但不得不說,他說得有道理。
要在大陸宗門生存,始終要憑著自己的實力。
林亙可以照拂一時,然而不可能照拂到永遠。惕隱宗不斷發展,總會觸及到這方那方的利益,別人不可能因為你是林亙的宗門就對你禮讓謙遜。歸根結底,宗門競爭,所信奉的就是叢林法則。
“而且知悉你沒有死,我已是極力阻止他們的行動,並且將首惡的應少鋒誅殺,這是念及了和你當年的交情。從哪一方麵來看,我藏羽門並不有愧於你。”
林亙往前踏了幾步,道:“事到如今,你還將你的齷齟說得冠冕堂皇,我還真是拜服。惕隱宗是我林亙所培育的心血,人盡俱知,對惕隱宗出手就是摧毀我林亙的心血,與我林亙為敵,這是毫無疑問。我不求別人對我惕隱宗忍讓禮謙,因為這是靠拳頭說話的世界。我不相信,如果我沒有實力,不令到別人忌憚,別人會憑著對我所謂的‘敬仰’,就會不對付惕隱宗。”
“我在時,你為什麼不對付惕隱宗,而我一失蹤,你就迫不及待出手?不僅是你,還有他們……”林亙一一指向烏雲穀等人,道:“原因很簡單,你們並不是對我林亙有什麼交情、什麼敬仰。而是你們沒有這個實力。有我在,你們知曉,動我惕隱宗就是自尋死路。所以你一邊說這是一個實力說話的世界,一邊又說看在盟友間交情上,之前不對惕隱宗出手,這簡直笑話。”
“試問一下,現今我林亙實力低微,像地下的應少鋒一樣,你隨時就能一指摁死。你還會顧念我的交情,而一樣任由惕隱宗繼續壯大嗎?而放棄你所謂的捍衛藏羽門的利益嗎?”
周英年一時語塞。
林亙冷聲狂笑,須臾輒然而止,緩緩道:“實力為尊!誰都不可能看著我林亙的麵子,而不動惕隱宗!任何時間,都是看實力說話。我在的時候,你們實力不敵惕隱宗,自然假惺惺攀結交情,假意禮讓。而我不在,惕隱宗實力大跌,你們的實力占優,自然要落井下石。這是一切的叢林法則,我林亙從不奢望你們所謂的交情。”
他這話說得極之憤怒,話裏雖說不計較交情,但是明顯地表露出那種被背叛的怨怒和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