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寧原來也是會樂器的，我默默歎息。十二歲便離家遊走江湖，上官家的人，行事真是不拘一格。
小綠閑著的時候，偶爾會來我的房中坐坐。所聊也不外乎當天和上官寧所發生的種種，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我很嫉妒你，因為他愛的人是你。”小綠坐在我身邊，也和我捧一樣的荷花茶，邊喝邊說道，臉上卻帶著笑容。
“但他的目光開始在你身上停留。”我淡淡笑著，“總有一天他會發現我不是能給他幸福的女人，雖然這需要時間。”
小綠笑意盈盈，低頭喝茶。
我目送著她離去，小綠，祝福你，願你和你記憶中的小小少年幸福。
上官沐請了著名的工匠將琴弦接上。九霄環佩琴又成了天下絕響。
一切似乎都很順心，又似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個月後，上官沐再次離府。上官家不會前功盡棄。隋朝滅亡，上官家功不可沒。上官沐又成了李淵安插在宇文化及身邊的棋子。說得好聽一點，就是賢士。
臨行前，上官沐在我房間中坐了一夜，“染兒，你怪我麼？”
我靜靜撫了一晚上琴，直到他臨行前才緩緩開口，“哥哥的玉佩染兒一直收著，片刻不曾離身。”
上官沐僵了一個晚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一笑，“染兒，等我回來。”
我不置可否的看著他離開。他的語氣中是一如既往的篤定，他沒有等我回答，便離開了。
隔日，上官寧提出再次去行走江湖，居然是難得的任性。上官紹沒有攔得住，隻得任他離開。他來向我告別，“染兒，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是想去救人。上官寧醫術高超，心地善良，看不得亂世中民不聊生，死傷無數。隻是一己之力又能救幾個人？
我笑盈盈的看著他，他簪著之前我還給他的白玉簪，許久，我開口道，“哥哥，走好。”
上官寧頓了一頓，“不知道我回來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即使隻是哥哥的身份。”
我點點頭。
我終於有幸看見了上官寧的玉笛，很多年沒有吹過的笛子。在月光下緩緩吹響，悠揚清逸，我仿佛看見了十二年前，一個小小的白衣少年，也在月光下，吹響過同樣的曲子。
第二日上官寧便走了，小綠和他一起離開。
如玉不久也離開了，去了她唯一的哥哥南宮汐身邊。
偌大的上官府隻剩下我和上官紹，頓時清淨不少。但每每一想到要和一隻老狐狸共處一宅，心中便絲絲的泛著寒氣。
五月一日，少帝侑詔命唐王李淵戴十二旒之冕，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王後、子女爵命封號，一切遵從古製。
五月二十日，楊侑下詔禪讓。
五月二十日，唐王李淵即皇帝位於太極殿。命刑部尚書蕭造告於南郊，大赦天下，改隋義寧二年為武德元年。官人百姓，賜爵一級，給複三年。罷郡置州，改太守為刺史。推五運為土德，尚黃色。
六月六日，李淵於長安城立四親廟，追尊高祖熙為宣簡公；曾祖天錫為懿王；祖父虎為景皇帝，廟號太祖；父昞為元皇帝，廟號世祖。祖妣及母皆稱後。追諡元配竇氏為太穆皇後，追封皇子元霸為衛王。
六月七日，立世子建成為太子，封趙公世民為秦王，齊公元吉為齊王。又大封宗室，從弟孝基以下十餘人，皆封為王。
很快，我擔心的事便發生了。
李世民被封秦王，再次向上官家下了聘禮。綾羅綢緞堆了半個院子。上官紹把我“賣”給了李世民。上官沐和上官寧不在，把我送出去是再好不過的時機。和李家聯姻，應該是兩家利益所向吧。隻是李世民已有了妻子，聞名天下的長孫皇後。真是不值，苦苦維持的清白之身，最後竟要嫁給一個男人當他的妾。
走的時候我隻帶走了白馬和九霄環佩琴，其餘的一概沒有碰。
上官紹派楚天晚和展雲送嫁，實為保護，其實是為了防止我偷偷溜走。再次穿上大紅的嫁衣，莫名奇妙的平靜。
如月作為我的陪嫁丫鬟一路陪我說笑，我隻是淡淡的笑著看著她。
“小姐，你想哭便哭吧。”如月終於垮下臉，哀求道。
“傻丫頭，哭有什麼用？”我撫著她的頭，“放心，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