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趕回去的時候,那個司機和他的麵包車已經不在了。良渚和一夥人對峙著。那夥人裏,跟我一模一樣的家夥相當顯眼。此刻他臉上掛著我不曾有過的猙獰的笑容。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心底一陣發毛。
他們似乎一直在僵持,那人連老頭子走了又回來都沒注意到。
老頭子從車上下去:“伢子,走了。”
“爹。”那人看到老頭子,臉色一變,走過來,附在老頭子耳邊道:“那個傻子是吳楓那邊的人。還好孟援朝的手下認得我,否則我早就被綁走了。”
我在他身後冷笑著。
“不,他不是傻子。”老頭子對那人道:“他隻不過是我派到吳楓那邊的內應而已。”
那人一臉震驚地看著老頭子,這表情倒沒有做作。
良渚倒也配合,走到老頭子身邊,淡淡說了一聲:“張爺。”說完站到了我旁邊。
“他不是傻子?”那人似乎還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可是我……”那人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嘴漏了,收住了聲。
“怎麼了?”老頭子問道。
“沒什麼,我隻是不敢相信而已。”那人連擠笑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還不知道,我和老頭子早就知道良渚不是傻子這件事了。什麼準備都沒做就敢冒充我,怪不得一開始就被老頭子識破了。
不過能找到模仿我模仿得這麼像的人,吳楓這家夥倒真可怕。僅幾次不長的交談空隙就已經能把握我的性格和弱點了嗎?我眯起了眼睛。可惜誰贏誰輸還說不定。
我們一行人重新上路。比起之前來多了兩個人的車,空間顯得狹小了許多。那人看樣子是知道自己說的越多破綻越大,所以一直故作沉思的樣子看著窗外。
我們這一行,除了司機外隻有六個人。這裏麵基本都會點功夫,除了我和那個不知道身份的人。如果老頭子的計劃要一直持續到墓裏的話,一旦遇到危險,我的身份立馬就會曝光。可是老頭子似乎一點也不急著要揭露那人的謊言,反倒是心情大好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良渚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轉過臉去看著窗外發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我來。
孟援朝和莫解語一直在檢查和組裝槍支,他們之間沒有話題,也沒有空聊天。整個車廂裏十分安靜,隻聽得到槍支零件的碰撞聲。
看樣子全車恐怕就隻有我一個人忐忑不安。
出發點本來就是偏遠的郊區,隻用了不到三小時的功夫,汽車就已經開進了一座山林,在老頭子的指路下停在了一塊空地上。
我們把車裏的工具全部搬了出來,就在這裏搭起了一座帳篷。
我不懂搭帳篷的目的,又怕暴露身份,不敢多問,隻是埋頭做事。途中,那人有意無意地多看了我幾眼,似乎在揣摩我的身份。
老頭子對他解釋道:“這是我麾下的一把好手,看起來凶狠了些,但性格相當謹慎。他曾經受過些刺激,所以不愛說話。你叫他阿天就行。”
那人點了點頭,仍舊盯著我看。
良渚從剛開始就一直沉默地站在離眾人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打量著四周。
我湊了過去,低聲對他道:“你想起什麼了?”
他頭也不回地對我道:“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我問道。
“往事。”良渚淡淡道。
我知道每當他開始把回答的範圍模糊的時候,再追問下去得到的也隻會是沉默,所以我明智地選擇了沉默。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突然有一種失落感。或許路邊這個人從今往後,就真的隻存在我的記憶中
很快,帳篷搭好了,太陽也落了山。
我們圍著火堆,一人解決了一個壓縮罐頭後開始商量計劃。
“那座墓就在我們腳下。”進入狀態的老頭子開口第一句話就把我嚇了一跳。
“知道主墓室在哪裏嗎?”孟援朝問道。
老頭子站起來,拍了拍灰塵,隨手操了根木棒,向前走了幾步,蔣木棒往地上一插:“這裏打下去就是墓頂。”
莫解語丟給我們一人一把鏟子:“開工。”
我第一次拿著鏟子實地幹活,下力有些不是地方,看著良渚麻利的動作,我湊在旁邊假裝費勁地鏟著土。
那人倒是埋頭苦幹著,沒有力氣投放在我身上。我剛好混了過去。
不一會兒,已經打通一個深黑的洞口。接下來就要下到地下去繼續了。
老頭子看了我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先下去。
我吞了吞口水,把繩子往腰上一係,硬著頭皮被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