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下葬的那天,依舊是陽光明媚,連雲都沒有出現一絲。
第一次,我穿上黑色的衣服。周遭似乎來了很多的人,我隻看見一片的黑。唯獨棺木上的花束夾雜著一絲白與綠。耳邊僅有牧師念著聖經的喃喃聲,連哭的人也那麼安靜。
3月14日白□□人節,也是我六歲的生日,一切都陷在黑暗裏仿佛見不到黎明。
“初次見麵,小悠。我是你外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馮爺爺。”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蹲在我麵前直視著我,“你外公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你願意跟我走嗎?”
那是有著堅定眼神的黑眸,讓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頭。家裏的幫傭都被絡絲夫人打發走了,絡絲夫人則留下來幫助阿衍打理公司內務。而阿衍不得不立刻接手公司,商場如戰場,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現在的我還做不到獨立,隻會成為他們的負累,倒不如離開。
“卡洛兒......”絡絲夫人幾度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輕輕地抱住我。“好好照顧自己。”
阿衍將一副鏈墜掛在我胸前,小巧的圓墜裏放著聖誕節舞會那天我與外公、阿衍的合照。“小悠,我一定會接你回來,等我。”
阿衍和絡絲夫人在機場送我們的時候,我沒有哭。我相信阿衍,因為他從未食言。丹依舊是我的保鏢,即使我說我沒有錢繼續雇傭他,他也隻是瞥了我一眼,說“無所謂”。
馮爺爺是個很有趣的人,一直不停的逗我說話,比我還像小孩子。而且他雖然帶著一個助理,卻不假他手地照顧我,仿佛我是易碎的娃娃。
從陽光充沛的佛羅倫薩飛來陌生的城市,這裏卻是陰雨綿綿。我依舊穿著黑色的喪服,因為還有一場遲到的葬禮。我想至少去看一眼媽媽的臉,即使是墓碑上的照片也好。
看著那張色彩鮮豔的照片,腦海裏模糊的印象漸漸清晰起來。優雅蓬鬆的淺茶色長卷發,溫柔閃耀的祖母綠眼眸,一身寶藍色的衣裙翩飛,記憶裏她永遠都是美麗的模樣。
媽媽葬在H城,爸爸和哥哥姐姐也都在這裏。馮爺爺住在Z城,如我所願的相隔甚遠。
馮爺爺的住處是一棟雙層別墅,他說還有一層地下室,其實應該算三層才對。興衝衝的拉我進門,便直奔二樓最右邊的雙開門。“來來來,小悠!看看我為你準備的房間——”
我站在門前,遲疑地將門緩緩推開。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屋外的綠樹,還在細雨中婆娑。三十平左右的露天陽台變成了玻璃房,而且還是雙層的有機玻璃。既不用擔心雨天會模糊了視線,也不用擔心會有噪音傳進來。
進門便是弧形的小三層階梯,直線看去是白色榻榻米台,中央放了一張歐式小方桌,並且堆滿了大大的紅色方形抱枕,還有一圈紅色的小圍欄;左手邊放了一張圓床,頂上吊著深紅色的圓形床帳,敞開的床帳頂中央還有一盞鈴蘭花造型的小吊燈;床與榻榻米之間的夾角區域立了三棵鬆樹造型的綠色鐵藝書架,顏色各異的書放在上麵就像聖誕樹的裝飾一般;樹中央還有鳥籠似的吊椅,鐵的支架藤編的椅,聖誕綠的軟墊;榻榻米的右邊放了一架白色三角鋼琴,坐凳後有一盞五線譜落地燈,上麵還亮著一串白色的音符。
“喜歡嗎?雖然是布置得很倉促,不過還不錯吧?還有床邊的推拉門後麵是你的衣帽間,右邊的門後是浴室哦。”馮爺爺推著我的雙肩走上台階,“再看看你的腳下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