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寧無霜的鼻子都被船內的積水淹沒，忽然被水嗆的清醒過來。
她坐起身，發現不是如自己所以為的海岸，而是比剛才桅杆還要略遠的海上。
船已經有下沉的趨勢。
因為船底有一處破洞。
寧無霜看到那拇指大的破洞就在自己腳邊的位置，噗噗噗的往上冒著水。她連忙扯下自己身上一片布兜，塞進那洞口。可在塞進的那一刻周圍的木質微微裂了開，頗顯詭異。
為時已晚。
這是韋軒數年來的心血打造，即使粗陋簡單，可任它這樣沉入海裏，寧無霜不甘。看那破洞，邊沿圓滑隻有幾絲木草，必是被某種鋒利之物紮破，而且那人在將匕首紮進去造成小洞之後還順著木紋往下劃開，且在破處填充了動物油脂。
若是大意之人，剛發現小洞時也許會用絹布堵上，而後嗬氣安然。最終死在未察覺的無法彌補的亡漏之中。
寧無霜前世三十年孤獨風雨亦悠然隱忍而過，這一招，豈會輸？
之所以方才沒有沉船是因為動物油脂融水是需要一些個時辰的的，現在的動物油脂已經完全由硬塊狀溶於水流，飄到了船內積水的表層。
寧無霜將那動物油脂用手指撇了一點，用舌尖微微一點，雙眸眯了一下，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
岸上，韋軒雖不懂行船的本領，至少看是看得出來那海水漫到船身二分之一處代表著什麼。
“船，要沉了！”
韋軒邊說邊往海水裏走，他沒顧上自己不會鳧水的事，隻想救下那女子。若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也是值得的。
“莫要讓無霜回來之後後悔來過你們韋家！”
鄭蘭英一把拉回有些神誌不清的韋軒沉聲道。
“韋軒！你說什麼？船要沉了？船怎麼會沉？你不是都檢查好了的！你你！你可真是沒用！”葉瀾依站在礁石上急的直跳腳。
“是，我沒用。我沒修好船，我，我該死！要是無霜姑娘回不來，我定陪她黃泉路！”韋軒目不斜視的看著比剛才還遠的那艘小船，雙拳緊緊握著，指甲掐破了手心，滴出殷紅的血液。
“你沒有資格陪她黃泉路，她，也斷不會在這小小的海灘送了命。”
韋軒、鄭蘭英和葉瀾依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一回頭，竟是寨王葉泠。
雙目染血，目疵欲裂。
衣衫盡濕，雙唇黑紫。
他拖著步子，用右拳打著自己的腿迫使自己往前走。
寨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水源。這是村寨上下都知道的事。
葉瀾依抿唇，淚水豆子一般滴落下來。她還小的時候，見過一次葉泠這個狀態。那時家裏的嬤嬤把一盆洗臉水不小心打翻在葉泠身上，若不是母親攔著，葉泠當時一定會出手殺了那嬤嬤。
而這可是大海。
雖如此，葉泠的步子依舊像是墜著千斤鍾鼎，半步都難以向前。他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膝蓋，似乎要將下肢都錘壞一般。
葉瀾依哭著跑到葉泠身邊，阻止他繼續自殘的行為。
這世間最痛苦的惱恨，怕就是心愛之人在眼前遇難，卻不能相救。
忽地，葉瀾依覺察到身邊的風一頓，已有一抹著淺灰布衣的修長人影閑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