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水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半張，不可置信的看著顯然的證據。
“我，我先做的合算，後騰出來的！”
“你每一次底氣不足都會把第一個字說重，這次你依舊如此。你知道你為何如此愚笨嗎？那是因為你，太想打敗我。證明給你自己看，亦或者，證明給台下某個言辭激怒過你的人看。”寧無霜一字一句說的鈍重而緩慢，像是專門說給某個人聽一般。
尚碧衣雙手抓著椅子的把，白皙的小手上青筋暴起。
“我習慣先算後寫！你這也不能說明什麼！”趙青水急躁的說著，轉過身挺起胸，看上去依舊趾高氣揚，卻是因為不敢看寧無霜的眼睛。
“哦，原來你如此縝密。那麼我家一年有多少勞動你也是能記得咯。”
“我，我也隻能說個大概。隻要我說出相近的數字就算你沒有證據平白誣陷我，我要打你三個巴掌！”
趙青水曾經幫趙姨做過以前的賬目，張華生和李翠蘭二人每年的勞動都基本沒變過，在一千四百個勞動時辰左右的水平。因為是純農家人，又完全沒有家族積攢，每年的用度整夠二人花銷，就連那破爛草屋都是勒緊褲腰帶省出來的。
每天張華生要勤勤勉勉做四個時辰的活計，李翠蘭又早就沒在紡織廠做活了。一年隻靠張華生的勞動維持生計。
照常來說，他們家就是這樣的勞動程度。然後扣除他們最簡單的日常花銷，如今也就是千百來勞動。
趙姨在台下已經淚流滿麵，她的女兒，怎變得這樣下作手法。寧無霜那句‘後有人教唆’點醒了趙姨。趙青水自從和尚碧衣郎檬兒結成一夥兒天天在一起後，就變了性子。趙姨死死盯著東麵坐著的尚碧衣，若眼神能殺人，尚碧衣絕對會永世不得超生。
“你哪怕說對一個數，我讓你扇耳光到你爽了為止。”寧無霜將兩本冊子合起捏在手裏。
“一千左右勞動。”
“啪！”五根紅指打在趙青水的左臉。
趙青水一把捂著自己的左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寧無霜。
寧無霜一字一頓的說。
“賬簿最後一頁，最後一行，西居最窮一戶。
——張華生李翠蘭，房塌後結餘三百勞動，鹿皮小褂兌換一百八十個勞動，米糧饅頭兌換一百二十勞動。
已清零。”
眼淚在寧無霜的眼裏打轉，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流淚，用左手指甲蓋掐著自己的右手背。掐出許多許多密密麻麻的月牙形紅印。
家裏已經窮成這樣，奶奶還記得要給自己置辦她們從不會去看一眼的鹿皮。而在昨天，他們將最後的勞動全部兌換成住在寨營用不到的米糧饅頭。
爺爺奶奶是怕自己贏不過被驅逐，他們要陪她一起走。
出世，是生是死，在一起。
這就是她重生一世得來的親情。
她願意前世從不存在，她從來都隻是爺爺奶奶的孩子。她願意曾經的陰影與孤獨，都是一場惡夢，現在夢醒，她依舊幸福。
趙青水被一耳光哐的後退了幾步，眼神空洞的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