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最後一節音樂課,尤金妮婭要我們默寫五線譜。10分鍾後,尤金妮婭叫我走上前去和她一起給學生記分。那天她穿著一件低領開口的襯衣,蝴蝶胸針就別在讓我心驚肉跳的部位。起初我還能夠認真地記分,但很快我就心不在焉起來。尤金妮婭的兩隻胳膊都伏在講台上,整個雪白的胸部通過低低的領口全暴露在我的眼前,我開始了很沒有道德的偷窺,我是如此癡迷,以至於忘記了這是在課堂上,尤其要命的是講台下還有幾十雙眼睛在看著我們,而且我的右手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向她的胸部。教室裏突然湧起了一陣騷動,有人開始陰陽怪氣地吹口哨,但該死的我竟然沒有聽見尤金妮婭條件反射地握住了我已經觸摸到她胸部的手,我看見她的眼裏有一絲詫異也有一絲憤怒。刹那間,我醒悟了過來,觸電似的抽出手,羞愧得無地自容,尤金妮婭很快就恢複了她的微笑,她摸了摸蝴蝶胸針,然後將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朝空中揚了揚,對大家笑著說:“螞蟻怎麼爬到我的胸針上來了,喬塞,謝謝你幫我捉掉了一隻,你沒發現還有一隻嗎?”教室裏的騷動頓時平息了,同學們都以為是真的,他們根本看不清老師的手裏其實什麼也沒有上完這一節音樂課後,我再也沒有看見尤金妮婭,據說她到倫敦的一所貴族中學任教去了。尤金妮婭走的那天,許多學生都去送她,但是我因為心虛沒有去,令我吃驚和欣喜的是,尤金妮婭托一位女孩轉交給我一個包裹,裏麵是幾本講述青春期生理健康的書,還有一封信——親愛的喬塞:
你是我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之一!當我知道你的不幸身世以後,我就下決心幫你重新樹立起奮鬥的信心。你沒有讓我失望,我很滿意。那天,你有一個很傻的舉動,不過這並不要緊,青春懵懂的時候誰都可能犯錯誤,我知道你並沒有邪念,但是,你應該好好讀一讀我送給你的這幾本書。尊嚴無價!一個優秀的老師應該懂得如何體麵地維護一個少年的自尊,而不是粗暴地摧毀它,因為尊嚴是我們充滿信心笑對生活的強大動力。另外,我將那枚蝴蝶胸針送給你,希望你能喜歡。
你永遠的尤金妮婭我翻開包裹裏的一本書,那枚美麗的蝴蝶胸針赫然在目很多年後,我終於沒有辜負尤金妮婭的期望,成了一名作曲家,我創作的《青澀歲月裏的蝴蝶胸針》連續數周在流行音樂榜上排名第一,許多少男少女聽後都流淚了,因為它講述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那就是青春的尊嚴永遠無價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文中的“我”在課堂上心醉神迷的舉動,已經非常的大逆不道,甚至已經越出了道德的界線,會被人稱之為“耍流氓”。但那位像天使一樣的尤金妮婭卻理解並原諒了這個放肆的動作,並且幫助“我”進行了巧妙的掩飾。僅僅讀到這裏,我已經認為尤金妮婭是位非常出色的老師了。因為她不但能教給學生知識,而且還能用博大的愛教會他們如何去做人。等到看見尤金妮婭給“我”寫下的那封信後,我已經看到了這位女教師身上放射出的天使般的光輝。這光輝不僅照亮了一個頑劣少年的心,而且也照亮了每一個讀這篇文章的人的心靈。而那枚含義豐富的蝴蝶胸針,也成了年少時“我”得到的最珍貴的禮物。它將會在“我”以後的人生中顯示出神奇的作用。
老師我和老師吵過一架,挺凶。
那是初一剛開學的時候,大家都不太認識。吵完架後,老師說:“我認識你了。”我說:“我也是。”
我認識了老師,所以老師的英語課我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所以英語成績連滾帶爬;老師認識了我,所以我年級組榜首的成績她置若罔聞,不肯開金口肯定一句,所以被同事和學生想成“小肚雞腸”。
我和她鬥了三年。其間,她當我是旁聽生,並鼓勵同學敬而遠之;我當她是實習老師,還拉攏同學對其疏遠。她工作努力,我經曆豐富。
最終,我贏了。中考我得了班裏第一,沒去謝她。
我很得意。我得意了整整一年。
高二剛開學時,我和同學遠遠地看見老師和她的同事。我俯頭相憶,僅記的,唯有上麵的故事。那是這四五年來講了十幾遍、幾十遍的,已背得一字不差;至於別的許多言語行事一點一滴,甚至於講課的情態,均已一片茫然。於是,我一時也茫然了。
走近時,我看著一年中我從未探望過的老師對同學說:“這是我的初中老師。”老師指著一年來整天被她自己說成忘恩負義的學生說:“這是我的得意學生。”
再鮮明的怨恨也經不起時間的錘煉。當時過境遷,當年怨恨的對象再次出現時,它也隻能作為一段往事的見證。好比一具容顏完好的千年幹屍,已失掉了所有的褒貶。
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故事的有趣不是因為老師和學生的對立,也不是老師和學生最後的和解。這些都是現象和結果,我們感興趣的是本質和過程。很難想像。如果三年中老師沒有和“我”的對峙歲月,沒有老師一貫的置若罔聞,“我”還會不會一直在年級組榜首?如果沒有“我”一直這麼倔強地拉攏同學敬而遠之,沒有故意裝出的疏遠,老師還會不會那麼努力地工作我們誰也不知道,因為過程就是過程,老師和“我”,都成功了。所以,在有一天見麵時,我毫不猶豫地對同學說他是我的初中老師;老師高興地指著“我”,對同事說那是他最為得意的學生。至此,一切釋然。老師和學生一定得情同父子?老師和學生一定得情同手足?不用,怎樣都是生活,怎樣都是經曆。如果你願意,怎樣都行。嚴厲的麵包那一年我19歲,站在初三年級的講台上,我的緊張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很快找到了對付比我小不了幾歲的學生的辦法,用一個成語說,那就是色厲內荏。這種方式幾乎在所有的時刻都很好地掩飾了一個少女內心的羞怯,並且隨之對能向學生發號施令產生了一種近乎得意的心態。當然,像所有的色厲內荏的人,當他一旦碰到了抗拒,隻有用更進一步的色厲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