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媽媽突然拽住我:“丫頭,你來例假了啊?”我驚詫地扭過頭,看見自己雪白的裙子上有一大塊暗紅,是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漬。媽媽在一旁數落:“這丫頭來了例假也不知道。從學校到家那麼遠路,不知讓多少人看見!“那是我的初潮,在14歲的那個下午猝不及防地到來。
如果沒有詹西用單車載我回家,我那被”汙染“的白裙子一定會被很多同學看到,而那些男生一定會笑死我的。雖然來例假是每個女孩生命中的必須過程,但是在一群處於偏僻鄉下的十幾歲孩童眼裏,那可是值得嘲笑譏諷的很見不得人的大事件啊。何況我是一向受同學羨慕老師愛護的好學生。但是那個一向讓我討厭的詹西,卻用那麼巧妙的方式避免了讓我顏麵盡失。
初三下學期,詹西回到他的城市。他走得毫無預兆,離開之後班主任才通知我們。詹西的離去可能對其他同學造不成任何影響。但是我,卻將從那天起,常常地想念並感激著他,以及他那輛溫暖美麗的自行車。
歲的女孩和14歲的男孩之間有多遠?就是班裏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的距離:所以,即使詹西和“我”成了一幫一的同桌,我們之間還是維持著往日的距離。”我”不屑詹西的劣跡斑斑的過去,詹西不屑於“我”的班長架子還帶著看不起。如果沒有那個紙條,也許一切都這麼維持下去,詹西繼續騎著他的山地車在學生中亂躥,“我”則保持著自己的班長和第一的清高。
當我們終於明白詹西用他的強硬和冷冰冰載“我”回家時,14歲的男孩子,用與他不相稱的聰明和巧妙溫暖了我們的眼睛。所以,詹西走後,“我”才會常常地想念並感激著那個有著劣跡經曆的同桌。懷念那輛讓“我”躲過一場難堪的自行車。
也許,“我”懷念的是14歲的那些讓人銘記的溫暖。賀卡月的天,寒風如刀。人像夾心餅一樣在風中受凍。
但隨著25日西方聖誕節的臨近,校園裏的氣溫似乎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度,連校門口的商店也被烘得紅火起來。
聖誕節前夕,學校附近出售聖誕卡、新年卡的商店,常常會看見一大堆的戴著校徽的年輕顧客,哆嗦著手腳精心地挑選各式各樣的卡片。也許隻有學生才有這份閑心去學人家外國過聖誕節;或許隻有學生才有時間有心情去關心問候遠處近旁的朋友;或許隻有學生才真誠純潔地送出自己的禮物而不帶功利。
不管怎樣,校園內互贈卡片已蔚然成風。送卡方式也花樣百出,當你漫不經心的打開你的書桌抽屜,當你無意間翻開作業本,當你翻開你要學習的書本,當你回到家打開書包整理……就在你不經意的瞬間,很可能一張精美的聖誕卡映入你的眼簾,好友精心策劃的驚喜和祝福就會滑到你手中,令你眼睛一亮,感動不已。
女孩子,稍微長得漂亮一點兒的都會收到她們的仰慕者通過各種方式捎來的卡片,各種經典贈言表達著相同意蘊,卡片代表的已遠不是問候祝福的意義,還夾著朦朦朧朧、隱隱約約的東西。那些女孩們滿口嚷著”討厭,”卻滿心幸福和得意。
雁的同桌婷就是那種長得漂亮的女孩子。11月中旬剛過不久,雁就開始聽到婷口中不斷發出帶著甜蜜的嗔怪:“討厭!“臨近聖誕節,”討厭“出口的頻率直線上升。
雁一直是這一切的忠實觀眾,雁自己也沒有想過要去做演員。別人演,她看,她覺得一切都很自然,很正常。
雁是個極普通的女孩,普通到連同班男同學叫她的名字都要想一刻鍾才能叫出口。她沒有出眾的相貌,也沒有驚人的成績,平時總是默默無聞地上課下課,她太喜歡靜了,靜得別人意識不到她的存在,而似乎她也甘於僻靜的角落,也不想去做什麼一鳴驚人的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她覺得一切都很自然,很正常。也許她的最大喜好就是拿起筆在日記裏傾吐自己的心聲。
在熱氣騰騰的贈卡浪潮中,更沒有人有時間去在意雁這種女孩的存在。
聖誕節前夕的一個下午,生活委員拿了一大打的信走進教室,其中有一封麵積特別大,特別顯眼,不用說,那是一張巨型賀卡。這引起了全班同學的普遍關注和猜測,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班花婷,大家都認為隻有婷收那張巨卡才是自然的。
果然,生活委員向婷走去,隨著生活委員的臨近,婷的臉開始轉上一抹害羞的紅,不覺低下了頭,她知道此刻全班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心裏卻還是甜蜜而驕傲的。
終於,生活委員走到了婷的麵前,她今天似乎走得特別慢。
“雁,你的信。”生活委員把巨卡遞向了坐在婷旁邊的雁。婷猛地抬頭,甜蜜和驕傲立時無影無蹤,失落感立時浮在臉上,看著雁的眼神也帶著絲絲怨恨,似乎雁搶走了本屬於她的巨卡。雁接過卡,輕輕地說了聲”謝謝,”又輕輕地把卡放進抽屜。此時班上已經議論紛紛了,雁第一次成為班上同學議論的焦點,盡管有些人議論的時候還帶著神秘而古怪的眼神、盡管議論中有許多足以令一個女孩子落淚的成分,但雁隻是把紅著的臉壓得更低,仍是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