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燑小心地把何靈音放在離門口不遠的一個石凳子上坐下，說道："你在這兒等著吧，我去拿。"然後就往石台子那邊小跑過去了，他回頭看了一下何靈音，她正在四處地張望，就像一隻被困在一個陌生地方的小鳥。王逸燑又回過頭看到別的監員都在一個石台子那裏排隊，石台子的一頭高高地摞著餐具，每個人經過那裏的時候就習慣地伸手拿一套，然後排隊走到石台子另一頭放著的一個盛米飯一個盛菜的兩個不鏽鋼大桶前，抓起裏麵的大勺子自己打飯，他於是也排在那隊伍的後麵。
隊伍本來就前進的緩慢，又時不時有人走過來直接站到王逸燑的前麵，導致他排了半天還在原地。又一個人插在他前麵，他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們怎麼都夾塞兒啊！"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安心地站在他前麵。不一會兒又有人走過來插在他前麵，王逸燑隻覺一股氣憤直衝上頭頂，邁著大步直接走到那摞餐具前，伸手拿了兩套。
正要接著走向另一頭的大桶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從後麵一把拍在他的右肩上，震得他昏天黑地。王逸燑回過頭來，看到剛才那個在他麵前夾塞兒的人正低頭盯著自己，那人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小子，懂規矩麼？"
王逸燑沒搭理他，轉過身去就要走，那人抓著他的袖子竟一下把他拉了回來，看著他手裏的盤子說："還吃兩份？"這時眾人早已圍了過來，有的指指點點，有的嬉皮笑臉，有人甚至起哄地說："小子，欠揍吧！"這時人群嘻笑一片，不知哪個方向有人喊："青皮，給他點顏色看看！""就是！給他點顏色！"眼前這個被稱作青皮的人聽了擺出一副伸張正義的模樣問道："怎麼著？"
王逸燑扯下那人拉著的袖子，依然朝那盛飯的大桶走去。突然，後背被人一腳飛踹，王逸燑連人帶盤子飛出老遠，人群立刻爆發一陣歡呼，還有吹口哨的聲音。王逸燑轉過身站起來，右手擦了一下磕破的嘴角，大聲地喊道："你們這是幹嘛？！"青皮嘻嘻笑著說："沒幹嘛呀，你們新來的不應該學學規矩嗎？"王逸燑罵道："一幫垃圾！"
青皮聽了很不爽，人群裏也有幾個人怒目走過來，王逸燑下意識往後退，那幾個搶先衝上來架住了他的胳膊讓他掙脫不掉。青皮一邊咬牙罵著："小兔崽子！"一邊捋著袖子朝他逼過來。王逸燑看到那人捋起袖子的手臂上有好多針頭刺傷後留下的疤，第一反應是這個人吸毒？
那人走過來照著王逸燑胸口猛踹一腳，王逸燑立刻向後飛出去撞在牆上，腦殼"咣"的一下撞得他兩眼冒金星，頓感靈魂出竅般恍惚地倒在地上，那人走過來貌似友好地用漲滿青筋的大手從後麵摟住王逸燑的脖子，好心地問道："今天跟大哥哥學到了什麼沒有呀？"王逸燑隻看見兩個重疊的影子在自己麵前俯身看著他。青皮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遍："說呀，跟哥哥學到什麼嗎？"王逸燑吃力地抬起頭，青皮一看好像他要服了，就招呼大家過來說："來來來，大家都來聽聽這小子的學習心得！"大家笑著圍得更緊湊了，青皮溫柔地對王逸燑說："別著急，慢慢說。"隻聽王逸燑微弱地喘著，上下嘴唇輕輕一碰送出幾個字："去你媽的！"
青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眾人的嘻笑也都僵化了，有些甚至開始擔心起王逸燑來。青皮倒是很安靜，轉身離開了。眾人正要唏噓地說青皮不過也就這兩下子，碰上個不怕硬的就沒戲了，這時隻見青皮又扒開圍觀的人走了回來，隻是右手裏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長柄西瓜刀。眾人見狀紛紛逃竄到老遠的地方，就連剛才架住王逸燑胳膊的那兩個也不知什麼時候跑沒影兒了。
青皮似乎心情不錯，哼著小曲兒過來翻開王逸燑的手臂，刀尖抵著他的臂彎，王逸燑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被青皮的大腿死死壓在地上翻不了身。青皮微笑著問道："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來，告訴大哥哥你學到了什麼？"王逸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是個混蛋，你們都活該！"王逸燑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食堂大廳裏回蕩，青皮遺憾地說："回答錯誤。"說著，那刀尖深深陷入王逸燑的臂彎，鮮紅的血立刻湧了出來。眾人雖然麻木，卻也很少見這種場景，一個個被震的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時食堂裏響起"嘟－嘟－"的哨音，一群監警從門口衝進來，向這邊跑過來。後麵還跟著一個一蹦一跳的纖細身影，王逸燑一眼認出了那是何靈音，嘴角忍不住上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