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傳來叮叮當當的鍋碗瓢盆奏鳴曲，丁衛一邊做菜一邊唱著一首辨不出歌詞的外文歌曲，分貝高得刺耳朵。
“海豚音。”秋童忍不住笑道。
“別管他。”尚東接了杯水遞給她，“神經病又發作了！”
秋童接過水杯喝了兩口，走到門前打量著園子：“怎麼沒看見夜耳？”
尚東朝廚房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躲起來了！那個神經病一來就虐待它，我懷疑他是個虐待狂。”
“怎麼？”秋童吃驚地看著他。
“夜耳一看見他來就乖乖地自己找地方藏起來。”尚東說道，“這家夥隻要見到它準得想方設法地折騰它，不是讓它學敬禮就是鑽火圈，沒事還扯著它的嘴練微笑，笑不好還罵人家情商低。你說一隻狗你讓它有那麼高的情商幹嘛？去年冬天下了一場小雪，剛蓋住地麵，他非要坐什麼狗拉爬犁，逼著夜耳拉著他。地上的雪根本滑不起來，夜耳自己拉著他那麼大一坨，差點沒把脊梁骨勒斷了……”
秋童格格笑起來，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說道：“我去找找那可憐的小家夥。”
“你找不到它，丁衛不走它是不會出來的。”
“那怎麼行？它會餓壞的！”秋童說著就走到了園子裏。
尚東走在她身邊。
兩人找了一圈，就是沒見夜耳的影子。
“這家夥，藏得倒隱蔽。”尚東笑道，“硬是讓丁衛那個虐狗狂整怕了。”
秋童笑了笑，眼睛掃視著園子。
時值深秋，園子裏的玫瑰花已然失去了往日的花容月貌，荷塘裏的國色天香也不見了蹤影，隻有合歡樹上還殘留著粉色的花朵。
秋童仰頭看了一會兒，喃喃低語道：“花兒要謝了。”
“會再開的！”尚東說道，“花兒遠比人類堅強。花期一到，不管風吹雨打都要盛開，誰也阻擋不了它擁抱陽光雨露。”
“是啊，說到底，人類才是最脆弱的。”秋童讚同道，“為情所困，為愛癡狂，最終卻還是被所謂的情和愛所傷。”
尚東笑著看了她一眼：“有情有愛，縱使受傷也值得吧！”
秋童撫摸著光滑的樹幹，向往地看著高大的樹冠：“如果真的有來生，我願意變成這樣一棵樹，沒有憂傷，沒有恐懼，坦坦蕩蕩地立在天地間。不怕風欺雪侵，不懼流言蜚語。”
尚東凝視著她，抬手輕輕拂去她臉上被風吹起的一縷亂發。秋童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怕了？”尚東笑了一笑，“做一棵樹其實也不容易，不是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嗎？假如你真的變成了一棵樹，那我就變成一縷繞樹的風！”
秋童沒有作聲。“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她的臉上又浮起悲淒的神情。
尚東醒悟到自己說錯了話觸動了她的傷感，眼珠一轉突然指著前方叫道：“嘿！夜耳！——別跑！你嘴裏吃的是什麼？”
秋童信以為真，抬頭四處尋找：“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又藏起來了！”尚東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這家夥，跑起來跟一陣風似的！——連個招呼都不打，真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
“人家隻是一條狗而已，難道你還想讓它過來叫你一聲叔叔？”秋童替夜耳打抱不平。
“叔叔？虧你想得出來。”尚東哈哈大笑，“那它見了你不得喊阿姨？”
秋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忍不住也笑起來。
尚東見目的已達到，便有意無意地握著她的手，說道：“走吧，回去看看丁衛做了什麼好吃的，沒準還能找到夜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