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拉回到八月十六日清晨,軒轅皇宮如意宮之中,皇甫默然的眸子眯了眯,站起身來。
王貴妃突然問道:“然兒,你的人已經動手了嗎?那個獨孤燁,靠得住麼?”
皇甫默然的目光在空氣裏來回地遊弋,細碎光彩灑滿大殿,若是以往,他也是會懷疑上一番的,可是現在,他沒有一分一毫的猶豫和擔心。昨天夜裏文華殿之上,他暗地裏默默地觀察著獨孤燁,那個素來謹慎而敏感的男人,昨天,竟然沒有發現有人在暗中窺視著自己!那人的目光,自舒蘭若出現在舞台上起,便再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一分。
那個人,竟然是真的愛她?
嗬嗬,他是不是該慶幸呢?如果昨天晚上,他沒有心軟而毅然殺了她,那麼如今,獨孤燁也不會自動來到他的陣營吧?如果他狠下心腸掐死舒蘭若,那麼現在,獨孤燁手中的數萬士兵要對付的人,便會是他皇甫默然了吧?
他是有那個實力的。
他一直都知道。
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知道得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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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甫默然走後,舒蘭若便一直待在屋子裏養傷,手上腳上的痛楚那麼尖銳地刺激著她的神經,這些她都可以忍受,隻是......
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有人似乎說了一句話。
挑斷你的腳筋。
舒蘭若顫了顫,眼前又浮現出容若那春風一般的微笑來,他說,沒有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她應該相信他的,她一直都相信他的,他說沒事那就一定是沒事才對。
輕歎一聲,舒蘭若將憂慮的目光從自己的腳踝處移開,望著在外間忙碌的小紅,思緒繁雜,突然便想起了冬梅來。
因為得了皇甫默然的囑咐,沒有人來打擾她,她的傷好得很快。
隻是,有一種很沉悶壓抑的東西似乎正在府中滋生開來,弄得舒蘭若有些慌亂和焦慮。有些事,似乎正在醞釀之中,她感覺得到,卻無能為力。
起先是小紅和綠影對她更加盡心盡力,態度雙比以前好了很多,然後是府裏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拜訪她,這些人無非就是皇甫默然的妃子們及侍妾們,她們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她是極盡諂媚討好之能事。不過看到她們那虛偽的嘴臉舒蘭若便沒有好心情,遂以養病為由通通打發掉了。
但是事情還沒有完,最後連王妃和采蝶也一起來過,她們對她噓寒問暖了一番,又說這次多虧了她要感謝她之類的,她心裏雖一萬個不願見到她們,但是表麵上還得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三人在一起東拉西扯地聊了好一陣,王妃姐妹倆才意味深長地離去。
直到兩人走了老遠她身上的雞皮疙瘩才慢慢消散,什麼嘛?還叫她“妹妹”,她才不要跟這些口是心非的膚淺的虛偽女人做姐妹呢!
舒蘭若臉上神色有些凝重,剛才采蝶進來的時候,她明明從采蝶的眼中看到了恨意,刀子似的,仿佛要將她淩遲一般。可是不知為什麼,在麵對她時,采蝶卻是笑得親切而無害,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叫得她自覺渾身冰冷不堪。
采蝶怎麼會轉變得如此之快?那個巴掌的事,她還一直記得的,想來她也一定是記得比她還要清楚的,在出了那些事的前提下她還老遠跑來示好,她可不會認為她是突然之間變了性情的。
那麼,問題一定是出在皇甫默然身上了。他在她這裏住了一晚,原來,是要無聲地昭示什麼。
可是,可是------
她一點都不想再和他扯上什麼關係了。
她害怕再次看到他,害怕看到他的目光,那目光-------
哎,真是不願再回想。
那麼炙烈,那麼纏綿,那麼溫存,脈脈地流轉之間便化為了閑潭春水,月光一般籠罩著她,似在無人的夜裏輕柔而憐惜地撫過園中一朵剛剛綻開的------花。
舒蘭若閉起眼,長歎一聲,躺回軟榻之上,小紅立馬過來給她蓋上錦被。她也不管,閉著眼假寐,錦被之下,手指卻是緊緊抓住被麵,細滑的絲綢在指尖來回揉過,冰涼的,如那個人華豔清涼的氣息。
不!
她驀然睜開眼睛,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他是誰,而她又算什麼呢?怎麼可以?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