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複雜矛盾的一刻呢？幾分歡喜，歡喜中又帶著淡淡的隱憂，幾分憤怒，幾分惱恨，幾分心疼......
皇甫默然閉了閉眼，將昨晚的挫敗盡數斂去。隻是，當看到獨孤燁的這副“尊容”時，他的神色再也掩不住。五指收緊，指節泛白，隱隱還能聽見拳頭關節“咯咯嚓嚓”的聲音。
獨孤燁。
大半年前的獨孤燁在距雙河鎮不遠的地方重傷，險些丟了性命，後被他的手下找到，休養了這麼久，本來都已經全好了，可是，就在他傳召他的現在，這人竟然......
一想到這人曾是舒蘭若的男人，一想到他們兩個很有可能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皇甫默然便心中憤怒，從霜華宮出來之後他已打定主意讓獨孤燁滾回周城去。誰曾想，今天一見，這原本應該活蹦亂跳的獨孤燁此時卻是氣息奄奄，一副馬上就要死了的模樣。
“獨孤將軍，你這是怎麼回事？”皇甫黯然強力壓下心中的憤怒，問道。
獨孤燁虛弱不堪地被兩個侍衛扶著，仿佛下一刻他便會站不起來一般，喘息了一陣，艱難地答道：“稟......皇上，微臣......微臣這幾日......傷勢反複，昨兒個......府中來了刺客，微臣......很不幸地傷口裂開了。”
說完，還捂著嘴唇輕輕咳了幾聲，嘴唇處有血絲緩緩溢出。忙拿了手帕擦了，不想又一陣咳嗽，咳出一大口鮮血來。
“皇上急召......微臣前來，不知有何......旨意？”獨孤燁一邊擦著自己嘴角的血漬一邊謙恭地問著。
皇甫默然咬牙切齒地瞪著獨孤燁，半晌，道：“將軍既然有傷在身，那就好好在府上休養著吧。”
獨孤燁低著頭，受寵若驚地謝了。
皇甫默然突然問：“獨孤將軍，朕有一事不明，不知將軍可否為朕解惑一二？”
“皇上請講。”
“將軍去年和舒婕妤是一起掉下萬鬆山的，對吧？”
獨孤燁眉也沒有皺一下，道：“是。”
皇甫默然嘴角揚起一抹犀利的弧度。“當時回來報告的人在山下找了很久，後來找到並確定了將軍和婕妤的屍體，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微臣不知。微臣當時昏迷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了。”
“哦，是嗎？”皇甫默然笑了笑，“有多久？將軍不要告訴朕你昏迷了整整四個月，那是不可能的。這麼長的時間，將軍在哪裏？”
獨孤燁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地答道：“在繁城郊外。”
“就在繁城郊外啊？原來這麼近啊？那為何大家都找不到將軍呢？”
“微臣傷重未醒，沒來得及告知屬下。後來醒過來聽說舒婕妤被人帶走了，微臣本有負皇上所望，便想戴罪立功，找到婕妤。因此便沒有回報，請皇上恕罪。”
“哦？那後來找到了嗎？”
“沒有。請皇上恕罪。”
皇甫默然氣得渾身顫抖，他沒有證據，罷了，怎麼問也是問不出個結果來的。在心裏恨恨地把獨孤燁淩遲了好幾遍，笑了笑，道：“獨孤將軍何罪之有？若不是......”
眼尖地看到黃公公很識時務地挎了個食盒進來，黃公公臉上帶著誠摯的笑，很開心地走了來。皇甫默然眼眸一亮，目光在那食盒上反複掃過，最後，停在黃公公臉上。黃公公察言觀色，躬了躬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案桌前，道：“皇上，這是賢妃娘娘為皇上熬了整整十個時辰的雞湯。”
皇甫默然臉上神色馬上陰轉睛，道：“娘娘呢？怎麼不自己送進來？”
“娘娘說，後宮不好出入昭華殿，於是托老奴送了進來。皇上，娘娘一片心意，著實令人感動。”
皇甫默然內心烏雲一掃而光，小心地揭開蓋子，一股濃鬱鮮美的清香撲入鼻端，皇甫默然沉浸在這樣的香氣裏，笑得如同一個純淨的孩子。
而，獨孤燁垂下頭，將眼中失落和傷痛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