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段譽恐怕完全想不到,他堂堂的鎮南王世子,會因為這次的事情,經曆一番世人想也想不到的旅途。
幾個月後的某一天,段譽失魂落魄的坐在無錫城畔的鬆鶴樓內,要了一壺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著樓邊欄杆自斟自飲,驀地裏一股淒涼孤寂之意襲上心頭,忍不住一聲長歎。若是當初自己沒有因為不願學武功而離家出走,此時該是在哪裏?是不是陪著母親在家中禮佛,又或者是看著父母爭吵?
從上無量山開始發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是做夢一般匪夷所思,鍾靈、木婉清這兩位美好的女子居然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知道母親常年因為父親的紅顏知己而傷心難過,爭吵不休,可他為人子女又能說些什麼?
隻是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竟然也能這麼湊巧的遇到自己的妹妹,還一次遇到兩個,有一個還差點成為自己的妻子。甚至因為這個緣故被四大惡人利用,設計陷害自己和婉妹,差點毀了段家名聲。
那日在無量山,若不是遇到一個跟婉妹妹同名的擺夷女子,隻怕自己跟婉妹沒那麼容易從四大惡人手裏逃出來,當時婉妹身受重傷不得已才揭開麵紗,望著那麵紗下蒼白清秀的麵孔,自己真的很感動,實在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天真善良,就是脾氣太大,一言不合動手就打。
而那個擺夷族女子,初見她時,段譽登時全身一震,眼前所見,如新月清暈,如花樹堆雪,一張臉秀麗絕俗,臉頰微微紅暈,兩片薄薄的嘴唇,都是軟軟的粉色,段譽但覺她楚楚可憐,嬌柔婉轉,卻又靈動炫目,當時就看的挪不開眼,為這個還被婉妹打了一巴掌,因為他那時候是她的“丈夫”不能看別的女子,想著想著不由得苦笑,那時那位名叫婉清的女子剛把嶽老三趕走,正在給婉清傷口上藥,一時不察差點被她打到,可她並不在意,隻是輕笑出聲,看著自己兩人眼神中滿是戲謔。
段譽看著她的笑顏,隻覺得心中暖意漸生,不由得想要親近,可婉妹卻似乎很不喜歡這個與自己同名又救了自己的美麗女子,絲毫不給好臉色,那人也不以為意,留下兩瓶傷藥就離開了,說是還要去山中采藥。段譽不敢強留,謝了又謝,本想問她家住何處,日後自當攜重禮道謝,可人家擺擺手幾步就走的不見人影,回頭又被婉妹瞪了一眼,不敢耽擱,可是兩人一個受了傷,一個並沒有武功,不多時便又被嶽老三抓住。後來又被那位婉清姑娘救了,將自己交給朱四叔他們。那是她身邊卻有一位俊朗的男子,似乎很是維護她。隻記得當時心中有些黯淡,似乎自己該跟這女子有什麼牽扯,卻生生被掐斷的感覺,段譽不由得搖了搖頭,大家萍水相逢,人家幫自己那是出於善意,自己再亂想唐突佳人可就是罪過了。
想到那四大惡人,段譽不由得有些想笑,那個魯莽的嶽老三竟然會成為自己的徒弟,雖然他不願承認,可當時被自己一招之內吸取內力,他當時就慌了,再也不敢靠近。若不是自己在那山洞中玉像腳下拿到那本名叫北冥神功的卷冊,隻怕早就死了,隻是那卷冊上卻全是**的女子,一想起來臉上便火燒火燎的,看過一遍之後便再也不敢看了,對那卷冊中的招式,自己卻記的極牢。
段譽端起酒盅,慢慢喝了一口,想起自己的武功,不由得苦笑,若不是陰差陽錯掉進無量山的劍湖底,自己隻怕這一生都會平淡無奇,可自從見到神仙姐姐的玉像之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瘋狂,看著那寫著北冥神功的畫卷,自己具然在不知不覺中就學了起來。這一身的內力全是從他人身上吸取而來,可惜卻全不會用,除了那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自己竟然被帶到江南,見到命中注定的女子王語嫣,而她竟然是神仙姐姐的孫女,段譽一聲長歎,真是造化弄人。隻可惜佳人眼中從來就沒有他,隻有那心心念念的表哥。
段譽受無量劍和神農幫欺淩、為南海鱷神逼迫、被延慶太子囚禁、給鳩摩智俘虜、在曼陀山慶當花匠種花,所經曆的種種苦楚折辱著實不小,但從未有如此刻這般的怨憤氣惱。
晚風陣陣,帶著菱葉清香。段譽端著酒杯,不知要恨誰才好,他實在說不出為什麼這樣氣惱。他內心隱隱約約的覺得,隻因為他深慕王語嫣,而這位姑娘心中,卻全沒他段譽的半點影子,甚至那倆個小丫鬟阿朱、阿碧,也沒當他是一回事。他從小便給人當作心肝寶貝,就算遇上了敵人,南海鱷神是一心一意的要收他為徒;鳩摩智千裏迢迢不辭辛勞的從大理擄他來到江南,對他也頗為重視,至於鍾靈、木婉清,更是一見他便即傾心。
他一生中從未受過今日這般的冷落輕視,別人雖然有禮,卻是漠不關心的有禮。在旁人心目中,慕容公子當然比他重要得多,這些日子來,隻要有誰提到慕容公子,立時便人人聳動,無不全神貫注的傾聽。個個都似是為慕容公子而生,眼中完全沒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