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帶領著鄧忠和親兵,先在山下的仙人洞內遊覽了一番,然後又順著那條羊腸小道向山頂攀登。此時正值九月,林茂草繁,山鳥爭鳴,野草侵徑,古藤纏樹,習習秋風撲麵而來,陣陣鳥語不絕於耳。人行在山道之上,如同穿行於綠色長廊之中。
今天的鄧艾,一改往日武將的裝束,變為一身文人的打扮,像是一位遊山玩水的文雅之士,一邊仔細觀賞著山景,一邊慢慢地往上攀登,有時還駐足遠望,並隨口吟誦著古詩。他來到山頂之上,席地而坐,讓親兵擺上自帶的酒菜,自斟自飲,邊細酌慢飲邊極目遠眺。那副神情,仿佛是一位歸隱林泉之人,正陶醉在佳釀和美景之中,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人世間的紛爭,忘記了自身的煩惱和憂愁。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陣山歌聲:
山民生來愛林泉,
不當官吏不做仙。
一把藥鋤一竹篼,
穿山越嶺自消閑。
那一陣悠揚的山歌聲,猶如一碗醒酒湯,把鄧艾從陶醉中拖回到現實中來。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止住親兵,隻帶著一身便裝的鄧忠,循聲向那山歌響起處走去。
鄧艾帶著鄧忠穿過一片密林,來到一個灌木叢生、古藤纏繞的去處。隻見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背一隻竹篼,揮動著一把藥鋤,正在進行采藥,一邊采藥一邊唱著山歌。他連忙走上前去,對那位采藥的老者深施一禮,輕聲地說:“老人家好消閑,晚輩有禮矣。”
那位正在采藥的老者聞聲直起腰來,上下打量著文質彬彬的鄧艾,也還了一個禮,朗聲說:“山民不知先生大駕光臨,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鄧艾仔細瞧著采藥的老者,隻見他一身山民的打扮,身板挺直,鶴發童顏,頗有些仙家風度,忙又施一禮,抱歉地說:“晚輩冒昧前來相見,有擾老人家,還望恕罪!”
采藥老者哈哈一笑,爽快地說:“山民乃山野村夫,粗俗不堪,先生何必如此多禮。”
鄧艾饒有興趣地看著采藥老者,輕聲地問:“敢問老人家,今年高壽幾何?”
采藥老者淡淡一笑,輕鬆地回答:“山民長年出沒於荒山野嶺,隻知花開花落為一年,葉枯葉綠又一春,並不知今昔為何年,更不記得賤庚幾何。隻是聽先父說過,山民乃黃巾起事前一年所生。”
“黃巾起事前一年所生?”鄧艾驚奇地說,“如此說來,老人家已是八旬之人也!”
采藥老者微微一笑,不以為然地說:“山野之人,生有何喜,死亦何憂。”
鄧艾又問:“老人家是何方人士,
賤庚:對人謙稱自己的年齡或出生年月日。為何長期流落山林?”
采藥老者回答:“聽先父說,山民原籍關中。先父為逃避戰亂,攜帶山民西行,在此地隱居了下來。先父歸天以後,山民便流落山林,以采藥為生,以山林為家,以鳥獸為伴,已不知有多少載矣。”
鄧艾再次問道:“老人家談吐文雅,出口不俗,想必年輕時曾飽讀詩書?”
采藥老者答道:“聽先父說,山民祖上曾是書香世家。山民年幼之時,也曾跟著先父讀過幾卷詩書。不過,隨著歲月流逝,所讀之詩書已什不記其一二,望先生勿要見笑。”
“老人家仙風道骨,心胸豁達,相比之下,倒是晚輩顯得俗不可耐,讓老人家見笑矣。”鄧艾苦笑了一下,盛情相邀,“晚輩此次上山遊玩,攜帶著一壇水酒,幾樣小菜,就放在樹林那邊。老人家如若不棄,不妨隨晚輩過去小酌幾杯,以助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