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鄧艾已從那位采藥老者的講述中,得知這條小道的艱險難行;盡管鄧艾對這條小道的艱難險阻展開了大膽的想象,並為此做了相應的準備。可是,當他率軍踏上了這條小道後。才吃驚地發現:無論是采藥老者的講述,還是他大膽的想象,都不足以表現這條小道的險惡!他事先所進行的那些特殊的訓練和所做的種種準備,都遠遠不能應付行軍途中所遇到的困難。
這條時斷時續的羊腸小道,時而像是一條攀附在懸崖峭壁上的枯藤,鬥折蛇行,彎彎曲曲,一邊是陡立的崖壁,一邊是幽暗的深穀;時而似一條纏繞在崇山峻嶺問的飄帶,忽上忽下,忽明忽暗。忽兒消失在雲霧之中,忽而盤旋在山腰之上;時而如一條蠕行在林莽荊棘中的長蛇,左躥右奔,蜿蜒而進,一會兒鑽入不見天日的密林,一會兒爬進密不透風的灌木叢;時而仿佛一條奔流在溝穀澗壑裏的小溪,千回百轉,忽隱忽現,在嶙峋的怪石中奪路而行……
這是一條隻能供猿猴、野獸出沒的山間小路,不適於人類的行走,更不適宜於大隊兵馬的行軍。在絕大多數的路段上,兵不能並肩,馬不可聯轡,隻能一個挨著一個地魚貫而行,兩萬兵馬像是一條數十裏長的串珠,順著那條羊腸小道,緩慢地向前移動,若不發生意外,一天下來,也隻能前進二三十裏。然而,在如此艱險的道路上行軍,又豈能不發生意外!扯破衣衫劃傷臉、碰壞手腳摔斷骨的事情,接二連三,從未間斷過。尤其可怕的是,在懸崖峭壁上行軍,人多馬雜,強弱不一,隻要有一人一馬踏錯一步,就會跌入深淵,摔成肉泥;而隻要有一人一馬跌落下去,必然就要引起連鎖反應,響起一片驚叫,帶來一陣慌亂,慌亂之中必然會有更多的人與馬踏錯步子,摔下懸崖……此類事故,屢屢發生,每天行軍結束,都要損失幾百兵馬。
險惡難行的道路,已經讓鄧艾和全軍將士吃盡了苦頭,傷透了腦筋,每天行軍時提心吊膽、戰戰兢兢。而那“立體”的氣候,仍不肯輕易地放過這支精疲力竭的兵馬,也在變換著花樣地折磨他們!
如果說,陰平的天氣像是一個多愁善感、終日以淚洗麵的女孩子;那麼,摩天嶺的天氣則是一個喜怒無常、暴躁怪戾的壞小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大發雷霆,一會兒滿臉瓘笑,還不時地要玩弄一些讓人無法忍受的惡作劇。摩天嶺上,時而陽光普照,藍天澄碧,白雲悠悠;時而烏雲壓頂,天昏地暗,風雨大作;時而濃霧彌漫,煙雲翻卷,細雨飄灑;時而寒氣逼人,冷風刺麵,雪花紛紛。更有甚者,不知何時,核桃般大小的冰雹就會驟然而至,劈裏啪啦地肆虐上一陣子,然後揚長而去……
鄧艾率領的這支兵馬,一天之內不知要經曆過幾次春夏秋冬。他們一會兒熱得汗流滿麵,一會兒凍得牙齒打架,一會兒被大雨淋得像落湯雞,一會兒又被冰雹打得鼻青臉腫……那些體魄健壯的將士尚可咬著牙挺過去,而體質稍差些的便相繼病倒在行軍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