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玉兒從心事中驚醒,眼神正對上又偷偷揭了喜帕兒,以散心為由溜出來的馬賽花兒,馬賽花不停給她遞眼色,好像有什麼事兒找她,安德海早已進了屋迎四方賓客,榮玉兒對小公公說道,“有勞你代姑姑回宮複旨了,新娘子那裏,我挺過意不去,想獨說幾句致幾分歉意,具體事宜,姑姑晚些回去,自要向娘娘交待。”
小太監應了一聲便與眾人退下了,榮玉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馬賽花兒跟前,“馬大奶奶可是有話與榮兒說?”
馬賽花一如往常地放蕩妖冶,“什麼馬大奶奶,從今兒個起,人家是‘安大奶奶’了,嗬嗬。”
榮玉兒心中涼了一大截兒,這“安大奶奶”總不會是來炫耀的罷。
馬賽花還扭動地曼妙的腰肢,身上散出多豔的香粉兒也蓋不住的狐臭氣息,榮玉兒不自覺地嘔了一下子,心隻忖得,這麼冷的冬天,還有冬襖擋了幾層,還有這麼濃的味兒,安德海日後還怎麼同她一起過日子。馬賽花的狐臭冬日本不該這樣大的味兒,隻因腹中胎兒味兒愈重了,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會哪有功夫管狐臭,還想法子過了今晚才要緊,不久便又要進宮獻藝去了,不在之前把胎打了,難不成告訴安德海這孩子是他家胡蘿卜的種?
“榮姑娘見笑了,奴家那般說話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比不得榮姑娘禮儀周到,隻眼下,瞧著榮姑娘與安大總管似有幾分交情,想求姑娘替我解個圍。”馬賽花兒口氣軟多了。
“解圍?如今兒個,便是解圍,也隻有求‘安大奶奶’的份兒,我哪裏算什麼。”榮玉兒最不喜歡誰神神秘秘地話又隻說一半,何況此鳩占了本該屬於她的雀巢。
“我看姑娘應該是爽快人,也不與你兜彎子了,你今兒個留下來替我洞房罷,你且救救奴家性命罷,以前嫁了太監的姊妹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心裏有你,也隻有你,他定不敢動你半分!”馬賽花舉起三根指頭一副對天發誓的模樣。
榮玉兒心中一驚,她以為守活寡已是女人能遇到的最不幸的境遇了,是什麼讓馬賽花這種見慣風流手段的女子都能提起“洞房”便嚇得麵無血色呐,“那,那你作什麼答應嫁他?”
榮玉兒的好奇與單純令馬賽花猶於抉擇,告訴她她告訴安德海怎麼辦,不告訴她不等於說叫榮玉兒代她去受“非人折磨”麼,權衡之下,馬賽花隻得吐露實情,“我,我腹中有孕一月有餘,此胎不除,我亦難容與世呐!”
“你…你難道不知腹中骨肉所屬何人?”榮玉兒心中如崩了弦般緊張,難道安德海真是假太監?
“我知道,我知道,可孩子的父親不認…”馬賽花心裏真舍不得這個孩子,如今必須舍了。
“世間竟有這般絕情男子,有膽風流卻不願承擔責任!什麼…”榮玉兒義憤填膺地嚷了起來。
馬賽花急忙捂住榮玉兒的口,“你想嚷得安大總管曉得不成!他不劈了我才怪,你答不答應嘛,我已有孕,孩子父親已回了家鄉,今晚如果被安大總管發現,我明日便會被‘浸豬籠’…”馬賽花豔美的麵龐上早已泛蒙一層淒絕,一滴淚也流不出了,榮玉兒涉世未深,隻以為喜怒哀樂便是人生極境,竟有比她更可憐可無奈的女子,此時求她相助。
“那我如何助你?他…真的認得出是我還是你麼…”榮玉兒一想到自己竟在這種情況下進入安德海“洞房”,又疑了疑,“可我,我是宮女,哪能不回宮,還有,以後你怎麼辦?”
“我隻把孩子弄掉了,以後就推說身子不舒服什麼的。”馬賽花與大夫約定的時辰快到,榮玉兒還磨唧不停,“好姑娘,救我一命罷,不然,我還不如死在這裏幹淨!”說著馬賽花拿出一把匕首便朝自己刺去。
榮玉兒忙打了下來,“你作什麼藏這種東西在身上!我這不是問你如何做麼,你倒急了。”
“他現在在敬酒,我真的沒多少時間了,你不幫我我除了尋死還能怎樣!”
榮玉兒想來終究同是可憐女兒,哪能見死不救,“我幾時說不幫你了!你得與我把衣服換了罷。”兩人一麵換衣服一麵罵罵咧咧地,“什麼破規矩,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就得三從四德,回宮便慫西主子立個規矩,以後要麼一夫一妻,要麼女子三夫四寵,男子三從四德,不過是未婚懷孕嘛,還浸豬籠,浸他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