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兒榮玉兒換了身男裝出宮,雖然還是一眼能看出她不是男人,但為了進小刀劉的鋪子,她也隻能喬裝,小刀劉見榮玉兒這樣女扮男裝的姑娘不在少數,有的一張臉分明白白淨淨,非要貼兩撇小胡子,還有的扮得雖有幾分相像,卻身形柔弱,一看就是姑娘。
“小姐有何貴幹?我這裏通常不接待女客人,小姐要瞧什麼稀奇去別的店罷。”
“嗬?轟我?誰說我來瞧稀奇,那些醃臢物兒本小姐躲還躲不及!我來與你談生意。”
“小姐有仇家?我們這行的規矩是當事人必須自願,小姐找我恐受愛莫能助呐。”
“我來贖東西,安德海,什麼價兒!”榮玉兒可沒工夫與他磨唧。
“姑娘你看,最前麵單獨以玉牌書寫的便是安大總管,安大總管出京前來過,說要改用玉牌,贖銀他已經交了。”
“交了?那你給他了麼?”劉氏笑道“沒給,安大總管說會有人替他取的。”
“他怎麼知道,人若不來取,贖銀你豈不是白白吞了。”
“姑娘頑笑了,這東西有人贖便是寶,無人要劉某要它也白搭不是,隻要交了贖銀劉某到了期限也會送到府上去。”
“你還算個有良心講誠信的,作什麼不好偏幹這個,害了多少好男兒。”榮玉兒交叉著胳膊,白著小刀劉,她雖一介女流,在這地方站久了也慎得慌,難怪安德海有銀子在哪逍遙也不願進這鬼地方第二回。
“我這會兒還有別的事辦,您自個兒把東西備齊,我還要那玉牌可曉得?”榮玉兒出鋪子之前想想,便是不能陪他同生共死,這個玉牌也代表榮兒的心意。
“是,姑娘申時便可來取。”
順道逛了逛京中的胭粉鋪子,有家“伊麗莎白之美”獨特的裝潢吸引了榮玉兒的注意,東家雖是中國女人,卻是剛從英國回來,在英國搜羅了格式新奇美麗的化妝品,鋪子裏頭的裝飾陳設也有趣兒的很,地麵上都鋪的淺粉色的絨地毯,擺放著高低錯落的幾個桌案,桌案都是黑色烏木製作,暗麵上透著烏木啞光柔澤,裏頭販賣的東西絲毫不遜於西主子日裏使的小東西精致。
東家女主人絲毫不怯色,拉了榮玉兒便向她介紹,“小姐,我這鋪剛開張不久,小姐有興趣便多試幾樣,這一個桌案上陳列的是一個名牌,有廣東貨,也有洋貨,也有些老字號兒的國貨,姑娘隨意試試,都是最新鮮的舶來品。”
榮玉兒拿起一盒唇膏,唇膏外形如同印泥盒一般,盒身通身白色粉色,邊緣處卻因細細的描金線而格外生動,榮玉兒將唇膏遞給老板,“這個?可有講究?”
“姑娘好眼光!這盒唇膏是英國本地貨,它的牌子叫杜莎美兒,姑娘打開它的上蓋兒,它的膏子的顏色便一覽無遺,姑娘你看,這個白色盒兒裏裝的是粉色膏子,沾取少許認掌心溫度融開,它便慢慢變成了石榴紅....”
“這個好神奇,隻唇上用的東西,它安全麼?”
“當然安全了,那個粉盒子裏是橙紅色,遇了高溫卻能變成玫紅,難不成外國人就不精貴自個兒性命,會把有毒的東西往嘴上抹?”
榮玉兒笑了笑,“老板說笑了,可還有什麼好貨?我來日采辦一兩件的哪裏夠,今兒個出門出得急,隻帶了十幾兩銀子,恐隻能與老板交個朋友,帶幾件東西回家大家瞧瞧了。”
“買脂粉而已,瞧姑娘客氣的,來日方長,姑娘有大生意多照顧照顧我們異國剛回鄉的才是。”
榮玉兒指了指桌案上的綢緞盒,“這是何物,包裹得如此之嚴?”
老板娘解開了綢緞盒上裝飾的花絡子,“這一套是保養肌膚所用,這一瓶裏頭是由人參,玉竹加以純淨蜂蜜所製,為高麗宮廷使用禦品,高麗公主在英國遊學與我巧識,我隻有這一套,宮廷的美容方都不許外傳,她贈我這一套裏頭還有許多精致的小乳霜,當真是巧奪天工,你瞧這個小霜瓶,以粉色琉璃製成,鎏金扣蓋;那盒大的扣蓋之上還雕琢著精密圖案,紫色琉璃配金色托底,若非高麗公主親手贈我,我簡直不敢相信小小高麗竟有如此能耐。”
“我今日還不是大開眼界,咱們老字號的東西不把這包裝跟跟,哪個曉得它是老字號。”
“咱們的東西材料也真的很,隻是從來都是小販子挑著擔子幺喝了賣,有幾個小姐買,小販們便夠了一日的生計,沒有人買,路邊買個燒餅啃也過得。這麼多年了,那蛤蜊油還是個蛤蜊油,雪花膏還是個雪花膏。我瞧那些洋人,政府都興辦學堂,無論男孩女孩到了七八歲就去讀書,長大了有能耐就開個大工廠作大老板,其他的人到工廠幹活兒也能掙個生活。咱們的孩子,男孩崇拜太監,女孩又不學無術,再就是抽鴉片的,我都盼咱們大清的皇帝能是個有作為的好皇帝,百姓的日子再苦也苦不過如今這樣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