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足下了山以後,來到農貿市場,她也不知道這裏誰家賣什麼,突然聽見有人喚她,“白龍姑娘!可是來買菜?”
米足回頭一望,一個賣豬肉的大娘正在喊她,米足走近了,“大娘,生意可好?”
大娘迅速解下圍腰,放下砍刀,“嘻嘻……姑娘怎麼買起肉來了,上回俺送姑娘兩刀肉姑娘還堅持不要哩!”
“嗬嗬,大娘別誤會,我今日不是買肉,就是問問單價,一直跟隨師父吃些粗茶淡飯挺好的,這個幫一位朋友問問的。”
“那你可問對人了,豬身上哪塊肉燉湯最香,哪塊肉爆炒最活嫩,哪塊肉經燒,大娘都一清二楚!”
“大娘,不是裏脊肉最滑嫩麼?”
“哎呦!滑嫩什麼呀,那都哄你們這些外行的,最活嫩的是豬扇子骨肉,也就是豬肩肉,別瞧裏脊瘦,嚼在口裏跟渣兒似的;燉湯的骨頭也有講究,要趁早起來,人家都隻曉得買筒子骨,其實純筒子骨燉湯油太厚,最好是買豬直排尾後三根,加一節湖北洪湖野藕,那燉的湯,好傢夥,……”
“大娘,大娘,你可否慢些說,我還得記一記,因為不是我自個兒吃,我就是問問價錢。”米足一麵請大娘慢些說,一邊急忙在紙上幾下豬肉的民價。
“大娘,我問一樣,你告訴我一樣兒可好?”
“哈哈哈,沒問題,白龍姑娘好像內務府的買辦呐……”
“嗯?皇家也在大娘家辦肉材?”
“有時在我家辦一部分,那群內務府的孫子可是黑了心腸,咱小本買賣誰也招惹不起那些人,用‘欺上瞞下’形容他們再適合不過了,就拿雞蛋來說,三文錢買十個的玩意兒,皇帝老兒到死都認為雞蛋三十兩銀子一個,你說黑心不黑心!”
“這……這中間差別也太大了罷?一兩銀子平日可兌一千六百六十文錢,可以買五千五百三十四個雞蛋哇,三十兩……我一年也吃不了那麼多銀子……”
“就是,三十兩可以買十六萬六千個雞蛋,白龍姑娘,你不懂這裏頭的貓膩,宮裏一年的開銷起碼是四十萬兩白銀,宮女兒奴才能吃飽就不錯了,主子也是勉強能過日子,真正的銀子都進了內務府官員和太監腰包裏,任何東西,進了內務府,價錢翻十倍?那是大大地有良心,這種事它的風險也是極大的,你想啊,一個人誰敢提著自個兒腦袋玩,俗話說,罰不責眾呐,還不得從上至下都打點明白,皇帝老兒有意見也得憋著呐,正因如此,這犯罪成本它就高呐。”賣肉大娘恨鐵不成鋼地剁下一截排骨來,“要是老娘當皇帝,天天派人查物價!”
“可是,這麼一來,官員都惦記著如何腐敗去了,誰還管自己的本職職責呐。”
“如今這世道,難不成有誰作為了不成?”
“大娘說得有理,內務府官員無論賬報的多麼不合理,朝中大臣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要整治這顆毒瘤恐非一朝一夕之事,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能官員到了那個位置,要承擔的風險與責任也更加大了,底下在辦差過程中混水摸魚者又指望這些銀子養家,所以盡管朝廷年年考科舉,可選拔出來的官員仍然沒有賢能之才。”
“滿韃子皇帝不在自個兒老窩呆著捕捕魚打打獵,非瞅上咱中原的好水土,來了又管不好,還這不許漢人參與那不許漢人參與,媽的沒有漢人他滿韃子喝西北風呐!”
米足難為情地笑了笑,大娘大概沒注意到她也是‘滿韃子’,“咱們中原多好的地兒,如今西夷來犯,一個個慫的連我男人都不如!隻會割地賠款,媽的壓榨咱們漢人去討好西夷,被一個外族壓迫是咱漢家男人沒用!這一個上頭還摞一個!是要人活不要人活呐!”
“大娘還是個憂國憂民的大娘呐。”米足站在過腰高的肉案台之前,她的大腳掌還未露出來,大娘一直拿她當漢家姑娘,跟她嘮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