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升是蜀地人,後唐時徙家洛陽。
他以勇武著稱,善擊劍,號“王劍兒”。但他“性殘忍多力”,心狠手辣。在他後來擔任原州防禦使期間,曾抓到一犯法者,王彥升不對此人加刑,而是召僚屬飲宴,用手將該犯的耳朵撕下來,大嚼以佐酒。那人血流滿身,股栗不止,王彥升卻無動於衷。王彥升以人耳下酒出了名,“前後啖者數百人”。
王彥升的殘忍本性在陳橋兵變率部入京時顯露無遺。當他追趕韓通進入其宅後,不僅殺死了韓通父子,而且將宅中所有人等全部砍殺,使韓通宅屍陳遍地,血流成河。
王彥升並不認為他是錯誤的,而且以先入京師,先斬敵將自居。但他卻忘記了趙匡胤的約法,忘記了不得濫殺的鐵令,犯了“棄命專殺”之罪。
應該說,趙匡胤不治王彥升之罪純屬例外。若不是考慮到安定為本,王彥升早就成為刀下之鬼了。遺憾的是,王彥升並未感激皇帝的寬宥,反而認為皇帝偏袒韓通,誤封罪臣。當然,他不敢在皇帝麵前發泄,卻把滿腔憤怨傾注到後周降臣身上。
王彥升首先把目標對準了宰相王溥。此人在後周時即是宰相,如今又遷居相位,宋太祖對他恩重有加,這在王彥升看來簡直不堪忍受。特別使他盛怒難忍的是,王溥的父親王祚竟然也當上了宿州防禦使,掌管一方權力!王家父子曾仕後周,無功於宋,他們憑什麼官居要位?憑什麼與開國功臣比肩?王彥升想不通,他壓不下心中這口氣!
王彥升還得知,王祚善經營,有心計,廣有田宅,家累萬金,這也使王彥升嫉妒得要死。嫉妒可以使人喪失理智。嫉火燒得王彥升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決定上奏天聽,參倒王溥。他冥思苦想捏造了如下罪狀:王溥心懷不軌,以舉薦後進為名呼朋引類,培植黨羽,企圖組織起自己的勢力,恢複後周王朝。王家父子厚埴家財也是別有用心,他們妄想以此招兵買馬,東山再起。王彥升在奏章中還著重提到當初與範質匆匆派趙匡胤北征契丹之事,編造說,那是範、王二人合謀,調虎離山,以期控製後周幼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借皇帝之手以擁兵叛逆之罪將趙匡胤殺死。後來,趙匡胤領兵還京,王溥陰謀未能得逞,才後悔不迭,痛失良機……
王彥升將奏章寫好上呈之後,心中的盛怒才略微平息了些。他幸災樂禍地等待著皇帝的批複,等待著王溥的貶官破家,或以十惡不赦之罪被處死。王彥升甚至令人準備好了美酒,打算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痛飲一番!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奏章卻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王彥升又不便去打聽,便鬱鬱不歡地到恩州上任去了。
關於王彥升這道劾奏的下落後人無從知曉,王彥升本人更是始終蒙在鼓裏。因為宋太祖趙匡胤毫不介意地束之高閣、忘在腦後了。宋太祖不相信王溥會有異圖,倒是認為王彥升心懷嫉妒,故意捏造。因為他了解王溥,更了解王彥升。他知道,王溥等人對官居原職是十分感激的,他的一言一行根本看不出有什麼貌合神離的跡象。況且,王溥本是一介文臣,雖有高職,並無多少實權,又不掌握軍隊,能有什麼作為?而王彥升則不同。此人是武將出身,凶殘成性,若得機會,他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的。出於這樣一種想法,宋太祖在王彥升劾奏王溥之後不僅不疑王溥,卻對王彥升多了幾分戒心。
也許是因為不放心王彥升遠離京師、獨自掌握一部分權力的緣故,宋太祖在讓王彥升出任恩州團練使不久又將他調回京師,讓他擔任鐵騎左廂都指揮使。
宋太祖將王彥升調至京師擔任禁軍將領可便於約束。王彥升統轄的這支部隊主要是在京城巡邏,保衛京師的安全,這談不上是對王彥升的重用。事實上,宋太祖對王彥升擅殺韓通一直念念不忘,認為此等五代軍將的惡劣作風決不可長,所以對王彥升一直是限製使用,“終身不授節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