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合並荊湖(1 / 3)

宋太祖趙匡胤和謀臣趙普一拍即合,製定先南後北之策可稱作是他軍事謀略的傑作。同時也可以看出,宋太祖並不是一個獨斷專行的皇帝,他比較能夠虛心聽取臣僚的意見,在製定大政方針時也能放眼全局,力爭做到積極穩妥,萬無一失。

宋太祖先取荊湖,繼攻西川,再圖北漢的戰略設想也曾向皇弟趙光義表明過。趙光義覺得皇兄的話很有戰略眼光,深表讚同。

為了確保對荊湖用兵的順利,防備黨項、北漢及契丹從後麵侵擾,宋太祖在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四月從禁軍選派了一批得力將領,率兵守衛北部邊陲要地,加強和調整了北麵的防守力量。當時,宋朝四周的割據政權並峙,宋太祖將荊湖作為統一天下的首要目標,體現了避強擊弱的兵家要則,再以強將健卒戍守北邊要地,可防腹背受敵,宋太祖此舉堪稱深謀遠慮,穩妥得體。

荊州南平割據政權為後梁時高季興所建,都府設在江陵,據有荊、歸、峽三州之地,居江漢一隅,地狹力弱,四向稱臣,全靠賞賜和商稅生存。因其經常出兵攔截過路的使節商旅,沒收財物,對方派兵來討則歸還,一副無賴相,故有“高賴子”之稱。但從自存角度看,高氏父子還算是有些權術,善於利用矛盾維護自己的統治。加之荊南地處四鄰各政權的緩衝地帶,所以竟傳世五主,延續57年。

高季興是在朱溫死後開始割據的,後梁末帝時封他為渤海王,後唐時封南平王,後以中原多事遂自稱南平國。高季興在位22年,高從誨在位20年,宋朝建立後,南平王傳至高保融。其人性情迂緩,禦軍治民無法,遂使國勢漸衰。

武平割據政權的前身是湖南之楚國,為五代時馬殷所建,稱武安留侯。入梁後,受封楚王,改潭州為長沙府,建為都城。後周廣順元年(公元951年)國亂,為南唐所滅。不久,楚將劉言、王逵、周行逢等擊敗南唐軍後複國,後周以劉言為武平節度使治朗州,王逵為武安節度使治潭州,何敬真為靜江節度使,周行逢為武安行軍司馬,張文表為武平副使。不久,劉言為部下所殺,周行逢繼立。周世宗授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製置武安靜江等軍事兼侍中,盡有湖南之地,治所仍在郎州。

周行逢出身農家,所以對農事很關心,也比較能夠體察民間疾苦。他統治湖南以後,力除馬氏暴政,懲治貪吏猾民,選擇有才能的人為刺史縣令,境內較為安寧。周行逢本人厲行節儉,約束下人及親戚也很嚴格。

周行逢雖不事奢侈,但為人殘忍,性好殺戮,民犯過失無大小都要處死。夫人嚴氏勸他不要嚴刑酷法濫殺無辜,周行逢不聽,嚴氏一怒之下離開他回到鄉間。

湖南原擁有潭、錦等二十九州,此時周行逢統有十州。宋朝建立後,周行逢遣使朝宋,宋太祖加兼周行逢為中書令。

對於荊湖這兩個割據政權,宋太祖早有攻取之意。他認為,湖南和江陵不但倉廩充實,年穀豐登,而且東距建康,西達巴蜀,是挾製南唐和後蜀的戰略要地,攻占了荊湖無異於取得進攻南唐和後蜀的前進基地。所以,當他與趙普定下“先南後北”的大計方針以後,便決定將統一戰爭的鋒芒指向這兩股割據勢力。不過,宋太祖沒有倉促用兵。為確保旗開得勝,他還需要出師有名。

宋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八月,南平王高保融病重,因他兒子高繼衝尚幼,難以勝任政事,高保融就令他的弟弟行軍司馬高保勖總判內外軍馬事。二十七日,高保融一命嗚呼,結束了他12年的南平王的生涯。

宋太祖聽說高保融死了,便派兵部尚書李濤前去吊喪,李濤回來後,宋太祖問他高保勖能否勝任,李濤以為然。高保勖為討好宋太祖不斷向太祖進貢,於是,宋太祖授予他代表皇帝權威的符節和斧鉞,任命他為荊南節度使。

但是,這高保勖和他哥哥一樣,也沒有什麼政治才能,他為人邪惡放蕩,每天召集一些娼妓到官署來,選擇強壯的兵士與她們淫狎,保勖與姬妾躲在帳後觀看取樂。他又好營造台榭,極其精巧,軍民成怨。

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十一月,在位兩年的高保勖病死。臨終前,召衙內都指揮使梁延嗣詢問兄弟中誰可托付,延嗣認為高繼衝可以,於是,高繼衝權判內外軍馬事。他善弄兵,善聚財,高氏統治從此衰落。

湖南武平的情況也很不妙。建隆元年九月,武安節度周行逢病危,他召集文武官員至榻前,以兒子保權相托,說:“我本起自隴畝為團兵,同起者十人皆已誅死,唯有衡州刺史張文表獨存,常因沒做到行軍司馬而怏怏不樂。我死之後,文表必叛,當以楊師瑤討之。如不勝,應固城不戰,歸附朝廷。”

周行逢提到的這個楊師瑤與他是鄉裏姻戚,在行逢部下做親軍指揮使,多有戰功,深得行逢信任重用。周行逢死後,受遺命繼任的周保權記住了他父親的話,一麵提防張文表作亂;一麵繼續重用楊師瑤,以防不測。

周行逢治楚共九年,他前期濫刑專殺,後來有所醒悟,篤信佛教,廣度僧尼,每日念經吃素,見到和尚不論老少都要下拜,還替他們捧著洗手盛水的匝,拿著揩手的巾,親自給他們洗手,曾雲:“吾殺人多矣,不假佛力,何以解其冤乎?”然而,他的懺悔沒有奏效,病終不治。他的兒子保權不像他這麼信佛,他隻信奉朝廷,備加尊順北宋王朝,以期得到庇護,得到恩賜,使其在湖南的統治得以延續。

對於武平、南中這兩個割據政權的情況,宋太祖趙匡胤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他看到,荊湖喪亂迭生,繼任的小王且都年少,難以執掌政事,兩個割據政權內部又因王位的接繼麵臨危機,深覺用兵的時機已到,便迅速加緊了發兵的準備,進攻荊湖之戰有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促使宋太祖用兵的直接原因是武平的張文表之亂。

原來,張文表果如周行逢臨終預料的那樣,待周行逢一死即起叛心。他對周保權繼任武平王大為不滿,憤然揚言:“我與行逢俱起微賤,立功名,今日安能北麵事小兒乎?”恰好,周保權派兵到永州去輪換戍守,路過衡陽,張文表就驅使這些人叛變,“偽縞素,若將奔喪武陵者”。這群身穿喪服內藏殺機的人路過潭州時,主持留後事務的行軍司馬廖簡正與客聚飲。廖簡從來看不起張文表,所以對這一行人的到來根本沒有在意,他很輕鬆地告訴身邊的人說,等張文表一到,立即將他擒獲。說罷宴飲如故,根本不加防範。

不多時,張文表率兵士闖入,大醉酩酊的廖簡渾身癱軟,根本拿不起弓箭,隻是伸出兩隻腳,把手放在膝上,破口大罵,結果,他和在座的十幾個客人都被殺死,張文表取其印綬,自稱權留後事,具表章報告朝廷。

張文表占領潭州的消息傳到武平首府朗州,周保權大驚,即命楊師瑤率領全部兵馬去抵抗張文表。臨行,周保權將他父親的遺囑告訴楊師瑤,楊師瑤大受感動,流著淚對軍士說:“汝見郎君乎,年未成而賢若此!”軍士奮然,都表示願意拚力死戰。

周保權在命令楊師瑤出兵潭州討伐張文表的同時,又分別派人到荊南求援,向宋廷乞求出師。張文表也上疏為自己申辯,南平的高繼衝也把此事上奏宋廷。

周保權乞師平叛,使宋太祖趙匡胤終於找到了出師的借口。乾德元年(公元963年)正月初七,宋太祖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釗為湖南道行營都部署,樞密副使李處耘為都監,派使者十一人發安、夏、郢、陳、澶、孟、宋、亳、潁、光等州兵馬會師襄州,開始了對張文表的討伐。

在平叛大軍出發之前,宋太祖曾派一間諜去了荊南,刺探“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此人叫盧懷忠,任內酒坊副使。盧懷忠經過一番秘密察看,歸而報曰:“高繼衝甲兵雖整,而控弦不過三萬;年穀雖登,而民困於暴斂。南通長沙,東距建康,西迫巴蜀,北奉朝廷,觀其形勢,蓋日不暇給,取之易耳。”

盧懷忠這個情報非常重要,它使宋太祖定下了先取荊南,後及湖南的決心。宰相範質聞聽,諫阻說,宋不能越過荊南而取湖南,這樣有越人國土之忌。宋太祖道:“荊南乃四分五裂之國,今出師湖南,假道荊南,因而平之,定能成功。荊南既定,再取湖南,此萬全之策,怎說是越人國土?”

宰相趙普非常讚同宋太祖的決策,道:“此乃‘假途滅虢’之計,古已用之,今陛下借用,定會速勝。”

宋太祖趙匡胤決定重施此計,但是,他卻不準備以寶物賄賂荊南的高繼衝。荊南稱臣已久,高氏納貢猶恐不及,何須賄賂?宋太祖隻派出一使臣前往荊南,向其借道,同時要求高繼衝派水軍三千配合宋軍,助攻潭州。

慕容延釗和李處耘是乾德元年(公元963年)正月初七奉旨的。此前二日,宋太祖已遣盧懷忠與氈毯使張勳、染院副使康延澤等率步騎數千先赴襄州。為了這次南伐,宋太祖命造船塢趕造出戰船多艘,以備水上運兵之用。李處耘初九向宋太祖辭行時,宋太祖向他“授以成算”,即假道荊南,因而取之,再進討文表,吞並湖南。李處耘會意,領命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