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蕩平南唐(1 / 3)

南漢覆滅的消息傳到南唐,南唐君臣第一個反應是高興,解氣。好像自己打了勝仗。

李煜亦興衝衝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小周後。歎道: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真正是勿謂言之不預也——什麼話都說到了,說透了。不聽。你有什麼辦法?”

又搖搖頭,笑道:

“‘泛巨舟而浮滄海’,哈哈。這些個佳人啊……即便後宮……哈哈,‘三千宮女如花麵,妾最娟娟。此去朝天,隻恐君王寵愛偏。’……”

小周後笑不出,隻管出神。

南唐君臣上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宋朝屯兵於漢陽,下一個目標是:南唐。

李煜仍然謹守以小事大的原則,一步一步,忍痛作著不能忍受的退讓,哪怕已心如明鏡,仍然抱著最後的僥幸。

開寶四年(公元971年)十月,李煜自降唐國主為江南國主;唐國印為江南國主印。派弟韓王李從善(時任太尉、中書令)朝宋。從善被宋以為泰寧軍節度使,賜汴陽坊第,留汴梁不使返。其實是被宋朝扣作了人質。

從善排行第七,是李煜同母弟。李煜與之手足情深。後來每登高北望,常泣下沾衣。自此歲時遊宴,多罷而不講。

從善妃屢次到李煜處號泣。李煜聞其來,隻能避去。至從善妃憂憤而卒。人人覺得可憐。

李煜忍著如此離愁悲痛,竟還要特派大使,為宋留從善“任職”專程致謝!

開寶五年(公元972年)二月,李煜自令貶損儀製,改“詔”為“教”;中書、門下省為左右內史府;尚書省為司會府;禦史台為司憲府;翰林院為修文館;始去殿闕鴟吻,不複設;降封子弟封王者皆為公。以宋長春節,貢錢30萬緡。

開寶六年(公元973年)四月,李煜更遣使上表,願受宋朝爵命。

趙匡胤高深莫測地微笑著,一切照準。如同過去批準李煜追尊其父李景為文孝皇帝,廟號元宗一樣。

李煜心中卻更加惶恐。趙匡胤就像是一隻傲然踞坐的貓,微眯著眼睛,漫不經意地以略帶同情的目光,瞟著麵前陷入絕境,徒作無益掙紮的小鼠。

南唐並非無人主戰。鎮守武昌的鎮海軍節度使林仁肇,就曾密言李煜,獻計道:

“宋準南諸州戍守單弱,各不過千人。且連年出兵,滅西蜀,平荊朗,今又取嶺表,往返數千裏,師旅疲憊。此在兵家為有可乘之勢。請予臣兵數萬,出壽春,渡淝水淮水,據正陽。此一帶本是南唐舊土,思舊耆民必然支持,可就地擴軍征糧。以攻為守,收複淮北之地,勢如轉丸。”“而且,”林仁肇瀝剖血誠,接言道,“為萬無一失,臣起兵之日,陛下可收捕臣之家屬下獄,使人馳報北朝,就說林仁肇竊兵謀叛,請發兵剿之。事成,臣凱旋受賞,事不成,請族誅,以明陛下事北朝無二之心!”

李煜大驚,道:

“無妄言!自取禍,宗社不保!”

不久,李煜為避免與宋衝突,竟將林仁肇從前敵的武昌重鎮,調任南都留守南昌尹。

樞密院承旨、沿江巡檢盧絳,也曾密言李煜,獻計道:

“吳越敵寇,乃我國心腹之患,將來必為北兵羽翼攻我。臣屢以之打交道,知其兵弱易圖,不如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將其滅了!”

李煜大驚,道:

“如此,豈不授人以柄,令宋軍師出有名了嗎!”

盧絳道:“臣請詐以宣、歙二州叛,陛下可深言討賊,備重禮,請吳越出兵助剿。吳越兵必定傾巢而出。那時,陛下發一軍徑取湖州,吳越兵又必定回師相救,其以臣為叛軍,不會提防,臣正好乘其不備,從背後殺去。湖州既下,吳越趁勢可滅。滅吳越,則國威大振。北兵不敢動矣。”

李煜不聽。

非但文臣武將,南唐百姓,也有願戰者。

開寶四年(公元971年)十月,有商人來告,宋在荊南造戰艦數千艘艤,請李煜派人密往焚之。

李煜害怕。不敢從。

李煜對外卑躬屈膝、小心翼翼,謹守以小事大的原則,生怕觸怒了宋朝,授宋以口實,引發宋伐南唐的大戰。

對內卻不能抑製那種因長期飽受屈辱、怒恨鬱積、卻仍麵臨窮途末路的狂躁不安、絕望失措、猜疑一切的混亂心境與思維,自毀長城,鑄成了千古之恨。

開寶五年(公元972年)二月,李煜中趙匡胤反間計,殺了大將林仁肇。

林仁肇剛毅多力,身長六尺餘,姿貌偉岸,紋身為虎形,軍中呼為“林虎子”,其戰功累累,是南唐第一員大將、猛將。

元宗時,後周軍攻淮南,在正出搭浮橋。林仁肇率敢死隊千人,駕輕舟,滿載薪草,乘風飛流而下,舉火焚橋。後周駙馬張永德來戰,恰遇風回火轉,南唐軍敗。張永德善射,引弓射之,箭到林仁肇處,均被其格去。永德大駭道:

“敵有人,未可逼也。”

舍之而去。林仁肇起家行伍,雖為將帥,一直與士卒均食同服,且有勇略,善征戰,深得南唐將士愛戴。

趙匡胤謀攻南唐,唯忌憚林仁肇一人。於是令人密往南唐,賂其侍者,竊繪林仁肇畫像,帶回北朝,掛於別室。李從善來朝時,趙匡胤故意表示信任,以圖示之,道:

“汝以為此圖何如?”

從善答道:

“此似本國林仁肇。”

趙匡胤因道:“仁肇且將至矣。”

又指空宅,道:“將以此賜仁肇。”

從善使人密報李煜。李煜氣極敗壞,不知是計,竟派人將林仁肇毒殺了。

趙匡胤聽到後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撫掌大笑。

開寶六年(公元973年)十月,李煜又逼死了內史舍人潘佑。

這時的南唐國勢日日衰削,當權者屍位素餐無所作為。潘佑憤切上疏極論時政,曆詆大臣將相,詞甚激訐。李煜屢賜手詔嘉歎,卻終無所用。潘佑連上七疏,沒有任何效果。氣得自請歸田。李煜卻應他所請,罷免了他所有職銜,令他專修國史。潘佑憤怒以極,再次上疏,直斥李煜,道:

“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臣乃至繼上表章,凡數萬言,詞窮理盡,忠邪洞分。陛下力蔽奸邪,曲容諂偽。遂使家國暗暗,如日將暮。古有桀、紂、孫誥者,破國亡家,自己而作,尚為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則奸回,敗亂國家,不及桀、紂、孫誥遠矣。臣終不能與奸臣雜處,事亡國之主。陛下必以臣為罪,則請誅戮以謝中外。”

潘佑言詞已屬過激,句句狠戳李煜痛處。張洎等奸臣複在旁邊添油加醋地擠兌潘佑。一貫以“溫良恭儉讓”、好脾氣著稱的李煜,一股蘊積已久的無名之火突然爆發,勃然大怒。以為潘佑狂直係受其好友李平的影響,下令先把李平抓起來,然後再抓潘佑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