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應手而開。門裏掛著一道厚重的簾子,是壓抑的黑色。我把身後的門關好,挑起簾子往屋裏看了看。屋中十分昏暗,眼睛有些不太適應,在門口站了片刻才看清屋中幾扇窗子上都掛著黑色的簾子。
我往屋裏走了幾步,輕聲叫君不見的名字,左手邊一間房間中傳來他淡淡的聲音:“我在這。”
聽聲音還挺正常的,中氣十足,也不沙啞咳嗽,不像是得了重病的樣子,難道是精神出了問題?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麵沒有一點聲音,我想問問他為什麼把屋子搞得這麼黑,想了想沒有問出口,掏出日光石來照亮。
才走了兩步,就聽見他在裏麵說:“小菜,把燈熄了,我怕光。”
我手一抖,趕緊把日光石收起來,沒耐心一步步走進去,一閃身掠進裏屋。裏麵這間屋子比外麵那間光線更暗,隻有門旁的雕花架子上擺著的一顆明珠放出幽暗的光芒,那光線極其微弱,隻能勉強照亮門口二尺見方的距離。
“你拿著那顆珠子照亮吧。”他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我拿下架子上的那顆珠子,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走近了才看清牆角放著一張桌子,他就坐在桌旁,背挺得筆直,烏發雪膚,好看的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隻是,一條黑色的絲巾蒙住了眼睛。
我把那顆明珠放在離他最遠的一角,在他身邊坐下來看著他臉上的黑巾,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問他:“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搭在桌邊的手向前伸,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這才發現他左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他的語氣仿佛滿不在乎:“我的眼睛不能見光,一見到光,就會變成瞎子。”
我問他:“怎麼會這樣的?手又是怎麼回事?”
他笑了笑,把左手上纏的紗布一層層解開,掌心朝向我,我湊近了看看,他掌心有一個青色的符,乍看上去好像是畫上的,仔細一看竟是用刀尖沾了某種藥水刻出來的,刀痕旁邊還有隱隱的血跡。
他說:“就是這個符,這符存在一天,我的眼睛就一天不能見光。”
我有些結巴:“誰……誰弄的?”
他笑著說:“就是這眠月樓的人,我的眼睛看不見,就無法逃走,想見我的人,就隻能乖乖進這個房間。”
我大驚:“這個房間又怎麼了?”
他笑道:“房間沒怎麼,不過從這裏出去的人,都會被人仔細調查一番就是。”
我稍稍安心,就算調查我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不過就是個西門府裏跑路的丫環,君不見也是從西門府出來的,我們算是故交,來看他再正常不過。
我問他:“在這裏說話,沒有人偷聽吧?”
他一笑:“沒有。”
我還是壓低聲音:“他們為什麼這麼對你?是不是因為小洛?他來過麼?”
他搖搖頭:“沒有來過,不過半月前眠月樓中得到消息,說他要來妖皇城。”
我吃了一驚,半個月前我才離開雲台山沒多久,小洛決定來妖皇城的事情應該隻有他身邊的親信才知道,居然立即就傳到了眠月樓……
幫君不見把紗布重新纏回手上,他忽然說:“雖然小洛沒來眠月樓,不過,他好像的確到過妖皇城。”
我詫異地抬頭看著他,他微笑道:“這地方呆得久了,總會有一兩個人願意幫我些忙,告訴我些外麵的事情。”
他語氣平平常常,我心裏卻有些酸楚,抬手摸了摸他蒙著眼睛的黑巾,感覺到他的眼珠在微微轉動。他握住我的手笑著問:“你見到小洛了,是麼?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我笑了笑說:“他變得很強,不過沒有你好看。我告訴過他你在這裏,他隻要有機會,一定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