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當局者迷 第三章 西門小花(1 / 2)

因為烏雲說過,這裏隻有我師門中人能進來,我自然想到是烏雲或是安公子他們。隻是那腳步聲停在樹下,半天再沒有聲音。獸獸也豎起耳朵聽著,我開口問:“誰在外麵?”

一個人輕聲答道:“是我。”

我愣住,居然是夏箜篌,他怎麼進得來的?

我爬到門口往下看,他也抬頭看著我,眼神中頗有些擔憂,問我:“你還好麼?”

我問他:“你怎麼進來的?”

他嘴唇動了動,落到我身邊來說:“我自有我的法子。”

切!之前問他那幹弟弟怎麼會那麼像他的,他就是這句話,這種時候了還神秘兮兮,不想說拉倒!

“那小洛呢?”

“他去安置劉氏母女了,一會回來與我們彙合。”他注視著我問:“你想起什麼了麼?”

我搖搖頭,萬分沮喪。

獸獸提醒我,樹下埋了東西,讓我挖出來看看。

我掏出我的萬能小刀在獸獸指定的地方刨了半天土,終於刨出一隻盒子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隻鏤雕的蛋殼燈,我甚至不敢把它取出來,太過精致,怕一碰就破碎了。

獸獸說,這是禽獸臨死前送給我的。我閉上眼睛,淚水靜靜滑落。夏箜篌輕輕摟住我的肩,讓我靠在他胸前,我的背上傳來他身體的溫暖,忍不住轉身抱住他大哭起來。

我把那隻蛋殼燈看了又看,直到把它的每一個細節都牢牢記在心中,然後重新埋好。夏箜篌一邊幫我填土一邊說:“你師父本事那麼大,能讓春天的花在隆冬開放,說不定他有辦法讓你師兄活過來。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我告訴他,我胸口的胭脂印記已經沒有了。他聽了精神一振,立即拉開我的衣領親自驗證了一番,我囧囧有神地看他拉著我的衣服自然得就好像拉他自己衣服。他甚至還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我吸了口氣,感覺麻酥酥的,忍不住想躲。

他抬眼衝我一笑:“那印記原本是個傷疤,如今消失了,說明你已經徹底好了。”

我問他:“既然我已經好了,你是不是應該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

他默認半晌,終於點頭說:“這件事本來是你講給我聽的,那時候你中了枯木香,告訴我很多事情。”

他拉著我在草地上坐下,把當初我告訴他的那個故事,原原本本複述給我聽。他每講一些,我就想起一些,那些山中無憂無慮的歲月,被師父罰閉關、去靈墟堡發呆、在鎮上初遇夏箜篌、還有禽獸背著我走過的那些山路、雨夜裏的暗殺……直到去年的七夕,那排針眼奇大的乞巧針,還有禽獸特意捉來的喜蛛,甚至於那隻蹬了我一腳的野兔,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

我的師兄的確是死了,我記得那天也下著雨。從那以後每逢雨天,我的胸口就一次勝過一次地痛——我全都記起來了。我在心裏說,禽獸禽獸,我經曆了好多事情,但是我很聽你的話,一直盡力讓自己過得開開心心。還有師父啊,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老頭子,我現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煩,你都不回來幫我……

頭頂不知幾時飄來一片雲,不等我和夏箜篌反應過來,嘩啦啦地下了幾秒鍾大雨,把我們澆成了落湯雞。那朵雲彩就像完成了任務似地,被一陣小風吹得不知去向,我們倆麵麵相覷,夏箜篌提醒我說:“你剛才是不是又腹誹你師父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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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我們就在包子鋪老板娘家裏借宿,劉氏母女被安置在村中的一座空屋裏,屋後有幾畝閑田沒人耕種,劉氏是農戶出身,幹農活難不倒她,因此對這裏的一切相當心滿意足。小洛回靈墟堡處理族中事務,我和夏箜篌就在山中閑逛。

夏箜篌仍時不時去湖邊垂釣,我偶爾帶著獸獸去樹屋裏呆上半日,一晃又過了五六天。推算夏箜篌和妖皇那三個月的賭約,時間所剩不多了。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我問他有幾分把握,他說,一分也沒有,不過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他帶我去了沐府,沐府早已經人去屋空,隻留下三五個老家人守宅子。他熟門熟路地帶著我直奔沐老爺子的書房,推門進去。我一眼就看見了牆上的一幅畫,畫中的人是我和夏箜篌。這幅畫令我有些恍惚,心裏一些模糊的影子跟眼前這幅畫慢慢重疊,我聽見自己在那個夢境裏輕聲問他:“一百年之後,你就死了,那時候我如果想你了,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