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起來,這會正是春季,外麵的景色一定很很美,從簾子外吹進來的風都帶著淡淡的花草香,悶在車裏實在浪費大好春光。
我問夏箜篌:“是不是到了你說的那個村子了?我們該下去吃飯了吧?”
沒等他回答,外麵突然爆出一陣尖叫,那些尖叫聲中透出無限驚恐,聽得我從耳膜到心底裏都一陣抽搐。想伸手撩簾子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被小洛一把按住了,夏箜篌一臉淡然,我看見他手腕一翻,掌中多了一把短劍,那把劍隻一晃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似乎看到它從車廂的木板穿過,射向了外麵,而馬車並沒有破損。
馬車停了下來,夏箜篌朝外麵看看,回頭招呼我和小洛下車。我下了車四處張望,剛剛製造出那麼大喧嘩和尖叫聲的人這會一個都看不見。馬車停在一個小酒肆門前,門緊閉著,裏麵有人低低的說話聲。沒有看見蟬兒,估計被夏箜篌剛剛那把短劍給打飛了,不知道多久能回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些人說的風箏,該不會就是飛在半空中的蟬兒吧?他們驚恐至極的尖叫,是因為看清了那不是風箏,而是個人。
夏箜篌敲了敲門,裏麵的人卻沒有一個肯出聲答應,自然也沒人給我們三個開門。夏箜篌回頭苦笑一下,我看見一旁的窗子是虛掩的,一個小姑娘正從窗縫往外看。
我衝她招招手:“喂,我們是來吃飯的,把門打開好麼?”
小姑娘不理我,揚起頭往天上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小姑娘身後響起:“姑娘,你們走吧,小店今日不開張了。”
飄在空中的蟬兒有那麼可怕嗎?蟬兒明明挺漂亮的,就算這裏的人小見多怪沒見過會輕蔑的和會飛的,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吧?
夏箜篌說:“老伯,我們不進去,能賣些吃的讓我們帶走麼?”
屋裏一陣靜默,好半天才聽見那老頭說了聲:“等著。”
踢踢躂躂的腳步聲漸遠,那小姑娘還在窗縫看著我們。我忍不住問她:“小姑娘,你剛才看見什麼了,為什麼大家嚇成這樣?”
那小姑娘臉色有些發白,輕聲說:“血……血風箏……”
我聽得一怔,想問問她是什麼意思,那老頭已經回來了,窗子啪地推開一些,把一隻藤筐從屋裏拎出來,輕輕放在窗外的地上。
那裏麵是桐葉包著的一包包食物,我們三個一人拿了一些,夏箜篌把一錠銀子扔在藤筐了,向窗子裏說了聲“多謝”,轉身就走。
夏箜篌把手中的一隻桐葉包扔給車夫,拉著我上了馬車。拆開葉食物的葉子看看,裏麵是烙得油汪汪的千層餅和餡餅,香氣撲鼻,極為誘人。正要開吃,卻聽見小洛在外麵說:“老伯今年高壽?”
我撩起簾子看看,納悶他怎麼有興趣跟這老頭閑聊,人家都已經怕我們怕得要死了。
夏箜篌也湊過來往外看,我瞟他一眼,見他嘴角有隱隱的笑意,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問他:“你笑什麼?”
他衝小洛輕輕一抬下巴,笑而不答。
那老頭好半天才低聲答了一句:“六十三了。”
小洛又問:“老伯家裏這鋪子開了有些年了吧?”
那老頭在半開的窗戶裏麵望著小洛,皺了皺眉,竟似在苦苦思索。真是怪事,這問題很難回答麼?看這鋪子的陳舊勁,還有門口的破爛篷子和桌麵上的油垢,一定是年頭不短了,少說也在十年以上。
半晌,那老頭歎了口氣,猶猶豫豫地說:“唉,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竟隻記得這兩年的事,再早的,都想不起來啦……”
他扭頭問那小姑娘:“豆芽啊,你還記得麼?”
我一愣,這小女孩居然也叫豆芽?和我那個小叫花子改行的師妹同名啊!不過都說賤名好養,豆芽倒也不是什麼難遇見的名字。
那叫豆芽的小姑娘小聲答道:“不記得,爺爺我餓了。”
“那就不打擾了,多謝老伯。”